不著。
凌風決定先試著找鐵柺李。
凌風記得鐵柺李就住在永興坊。
永興坊的大巷小巷七拐八拐,差一點把凌風轉暈。到了鐵柺李家,卻見大門緊鎖。
凌風很失望,正要離開,忽然聽到了院子裡面“咕嚕”響了一聲。
是喝酒的聲音。
凌風翻身躍過圍牆,一個鐵柺當頭砸了下來。
凌風就地一滾,躲過鐵柺,口中喊道:“李大俠,是我!”
“打的就是你!”鐵柺李又一拐砸下。
凌風只好又躲。
後來鐵柺李不打了,蹲在地下,“嗚嗚”哭了起來。
“何仙姑死了。”良久,鐵柺李說。
鐵柺李說,那天何仙姑被一箭穿背,而自己由於有葫蘆阻擋了,箭的力道卸去了很多,不然也命喪當場了。逃到終南山時何仙姑已經不行了,身雖還有點溫可已經沒有了氣息。碰巧在一個山的南坡有一個葬過人的墓穴,鐵柺李就把何仙姑放了進去,然後把自己身上的箭拔了,上了藥就到樓觀臺找昊天觀觀主兼知宗聖宮觀事尹文操,向尹文操討要玄鐵劍。
鐵柺李說過要向尹文操討一把玄鐵劍給何仙姑,他必須踐行這個諾言。
玄鐵劍尹文操有兩把,一雌一雄,雄的凌風拿了,而今還存放在永昌坊的“福昌”綢緞莊裡,而雌的鐵柺李就想要。
“啊喲,你這瘸子怎麼這麼貪得無厭啊,”尹文操說,“得了一把還不夠。”
“不是我要,是送人。”
“啊喲,就你會做人情喲!”尹文操痛心疾首。
“人死了,送點東西不行嗎?”
“誰死了?”
“那天一起救你的娘子,何仙姑。”
“怎麼就死了呢?”
鐵柺李便將事情的經過細細說了一遍。
尹文操沉默了一會,然後嘆了口氣:“我們修道之人,本來就不把自己這副臭皮囊當回事,南華真人①說過,生命開始之前就是沒有生命的,不但沒有,而且連形狀都沒有。也沒有氣。冥茫之中,陰陽交雜,變而有氣,氣又變而有形才有生命,生命然後變化而為死。這一切,就像春夏秋冬四時交替。生死都是命,就像天有日、夜一樣。你的身體不是你的,是天地給你的形;生也不是你的,那是天地委和的結果。生命,是假借來的;假借而成為生命的東西,不過是塵垢而已。死生猶如晝夜交替,所以生不足喜,死不足悲啊。”
這一番繞口令般的話高深莫測,鐵柺李一點也聽不懂。
可尹文操並不要鐵柺李懂,他說:“看看去。”
就到了那廢棄的墓穴旁。尹文操摸了摸何仙姑的脈,什麼也沒說,就把那把雌玄鐵劍放在何仙姑的身旁,然後叫幾個道士把四塊舊棺材板撐在何仙姑屍身上面,像蓋小屋一樣,又蓋上了松枝,才落下泥土,把何仙姑蓋在裡面。
鐵柺李則找了一塊長形的石頭,鐵柺一劃,石屑紛飛,在上面寫下了深達半寸的“何瓊之墓”四個字。
尹文操拂塵一揚,唱到:“大塊載我形,大塊勞我生。逸我以老,息我以死。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其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其生若浮,其死若休。安時處順,窮通自樂,命運通達。”
可鐵柺李通達不了。何仙姑年紀輕輕就死了,白髮人送黑髮人,如何通達?鐵柺李號啕大哭。他無兒無女,孤苦伶仃,做夢都想認何仙姑作乾女兒,可現在何仙姑死了,他認什麼呢?
唱畢,尹文操說:“知道這是什麼墓穴?”
“不知。”鐵柺李抹了一把鼻涕。
“真是機緣巧合啊,這是李淳風點的墓,不知為什麼棄而不用了。”
“李淳風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