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主,等瑄隱者找著了,閣主卻病了,怎麼是好呢?這不是讓瑄隱者難做嗎?”
姬任好想著,掀衣起身,卻忽然笑了,道:“橫豎我欺壓他,一定要讓這老道欠多點,人才不敢跑太遠。”
若顰也笑了下,侍侯他下了車進客棧。這客棧看格局很大,而且很高,足有七層樓,擺設的古董字畫多是真跡。每個房間都守著兩個僕役,共租房之人使喚,不需要再打賞,一般的客棧絕沒有這鋪排。
姬任好依稀有印象,住過這裡,便一面走一面打量,道:“幾層樓?”
若顰道:“知道閣主喜歡高樓,定了七層的。”
他點點頭,一路上去。其他駕車的護衛的分散開來,去自己房裡。只有若顰跟上來,開了門。裡面是他慣常喜歡的華麗佈置,柔軟的地毯,金色的紗簾,掛在大六角窗前的一串水晶偶而丁冬,隨風送響。
姬任好很歡喜,平時出門都是將就,沒想到這房間能和自己寢房相比,就微微笑了。讓若顰退下,除去厚重的外裳,一下輕鬆起來。他就喜愛這漂亮的東西,玩賞了下金紗的簾子,見窗前那水晶很別緻,雕成一朵朵桃花狀,輕捷的一個螺旋。裡面那份意思,卻是很有意思的,不由得走到窗邊,輕輕一招。
叮叮叮——
他只是作個手勢,恰好真有一陣風颳來。
姬任好笑了,自己這輩子,委實很順風順水。
他權傾天下,富可敵國,武功蓋世,六藝皆通,甚至一招手,風就過來。
他站在六稜花邊的雕格窗前,從外面看,簡直是一副畫。姬任好想著,漫不經心的想,那也未必,他不想被畫時,偏偏有個被打到半死的張長扇。現在他站著不動,就是想讓哪個過路的畫了去,可惜沒有人。
加上樓邊就是一條長河,滿岸桃花……
姬任好悠悠的想,那年少年。
有人踏舟而下,白衣負劍。有人沿岸策馬,扇舞桃花。當真是年輕的不可思議,年輕的好可怕。此江似從天際流下,那人來,好似草書上飄然一劃。
他在船上飄,他在岸上走,兩人一面走一面說話。那人自言最近學住了玄天道內最高深的輕功,能一葦渡江。他便點頭稱好,請看一看。
那人深吸一口氣,從船上拔身而起。這正是初春時節,江邊開滿了桃花,灑灑的落了半江。那人連點數點,每一點踏中一片花瓣,直朝他飛來。
這本該是個優美的故事,最後卻變成了一個笑話。一條鯉魚忽然冒了泡,咕嘟一聲,吞了片桃花下去。白衣少年與紫衣少年大眼瞪小眼,下一秒,像個蘿蔔插進水裡。
姬任好在岸上狂笑而風度全失,忽然被人抓住腳,嘩的扯進水裡。瑄分塵捉著他的頭往水裡按,道:“我看你笑,你還笑?”姬任好咕嚕咕嚕悶的像烏龜,一肘撞的瑄分塵直往後栽,反撲上去,直接騎到他背上。
“我笑又怎麼,笑的就是你!”
這一對在水裡互掐,直掐到有人情愫暗生。
姬任好噙了笑,靠著窗戶,這老道當年真不溫柔。
後來雖然學會了溫柔,卻同時學會了裝傻。
而自己懂得了狠毒,同時也把握了優雅。
姬任好發出一聲極微的嘆息來,握住了那串水晶。
長江依舊在,垂柳已綠,桃花又開,你為什麼還不回來?
他這一覺睡的不熟,又想補充精神氣力,便一直躺著不起來,朦朧到外面熙熙攘攘。若顰看了兩三次,見他醒了,進來伺候。他就問今天的訊息,若顰搖了搖頭。
還是沒有。
姬任好抹了把臉,道:“走吧。”
一行人出了客棧門,路旁畏縮著個小孩子,臉有些髒,雙手縮在懷裡,似乎拿著什麼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