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漫用掌心覆了一下雙眼,將眼中的悲哀輕輕掩去。緩緩說:“我沒有坐過牢,不知道那些犯了不可赦免的罪行,將被執行槍絕的人之前會不會好吃好喝的招待,不過電視上都是這麼演的。”
阮江州斜眸睨她:“所以你覺得你今晚之所以會站在這裡,是死期將近?”
秦漫側目訂緊他:“要不然呢?”
阮江州只是靜靜的看著她不說話,看她兩隻手不自知的將裙襬擰出褶皺。其實女人這個樣子是很好看的,就像提著裙襬步履訕然的公主。等王子伸出一隻手來,天涯海角都願意隨他去,管他去哪兒呢。
可是,這個女人一定不是。想要收了她的骨頭是再困難不過的事了。而且他們之前隔著山長水闊,連他都不知怎道怎麼跨過去。
下一秒,阮江州牽起她的手,目光在街面上淡淡的掃了一圈。
隨意說:“去看電影吧。”
不等秦漫抽出來,已經牽著她的手進了電影院。有的時候這個男人真是要命的專制,只要他篤定的事,任何人的意見都不會聽。隨意選的片子,總算不是太難看。激烈的好萊塢大片精彩連貫,秦漫一開始本來心有旁鶩,慢慢看進去了,也就目不斜視。
直至終結,轉首時愣了下。他正認真的看著她,也不知看了多久,眼睫線條完美的眸子黑暗中熠熠生輝。
接著黃光一閃,他已經站立起身。輕輕叫了一聲:“走吧。”隨著散場的人流向外湧。
秦漫亦步亦趨跟在身後,他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和菸草氣息,恍惚又是一夢,她閉住呼吸,竟然不敢深想。鼻骨酸酸的,似乎預感到什麼,這樣一想,不由靠近一步,只要一抬手就能拉上他的衣角。心裡生出無盡的貪婪,想了想,終究又放了下來。
走出電影院,他終於說:“明天你就離開吧,走得遠遠的,別再讓我見到你。”
星光璀璨的夜晚,整個城市華光盡現。那些往昔的華光豔影,一幕幕在眼前略過去。無聲的抗爭之後她勝出了,他為了那些不捨沒能囚禁她一輩子。再怎麼心生不忍,還是鬆手放她離開。
只是阮江州覺得,他這一生著實算卑微的可憐人,心口的創傷不計其數。老天看似給了他優待,意氣風發,光彩照人,實則沒有半點兒優待,盡是苛責與痛楚。按理說少一個不少,多一個也不多。而他卻隱隱覺得,這可能要是此生最深邃的一道傷,重重的一下子劃到心口上,慢慢在心裡潰爛成殤,不知還能不能好了。
秦漫頜首,最後也只是點點頭。
阮江州又問:“你知道這樣意味著什麼嗎?”
她當然知道。
此一別,遙遙無期。其實最好的結果就是永不相見,秦漫極力給自己找來這樣一個逃亡的機會,何償不是救贖他?
不難過是假的,夢裡她那樣愛他。愛而不得,現實中又一度想要毀掉他。時至今日終於毀掉了,可是,誰又敢說不是毀掉了她自己呢。
想要落淚,天公比人反應更快。一道閃電劃過,大雨說來就來。一滴一滴打到臉上,來得恰到好處,面對面看著,避及都省了,吸一吸鼻子,肆無忌憚。
最後實在大起來,還是他說:“去躲一躲吧。”
兩人直接去了酒吧,衣服溼了粘在身上,盡顯玲瓏曲線。酒吧這樣嘈雜,投望過來的視線無數,有人衝著她吹口哨。
被他冷臉逼退,已經脫下外套搭到她的肩膀上。
秦漫縮緊衣服看他,薄唇微微抿著,只道是說不出的性感。
來這裡當然是喝酒。
秦漫叫了幾瓶,搓著手說:“喝點兒酒就暖和了。”兀自倒了一杯,端起來說:“我先乾為敬。”
阮江州也不攔她,看她像灌白開水一樣將一杯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