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快要達成所願,楊嬋不再被壓華山,兄弟友人也終不再冷顏以待,新天條即將施行…一切都美好得不像真的。
凡間有個詞,叫做天意弄人。
楊戩之前的人生裡,從來都不信天,更別提天意。他的信條是我命由我不由天。所以他一步步地朝著自己選擇的方向走,劈桃山、治弱水、娶寸心、上天庭、迎天條,一步步走來,背後的人從多到少,又從少到多,在所有的人跟仙,包括他自己都以為希望在前方,明天無限好的時候,王母扔了句話,說現下不是新天條出世的時機。他去向自己那幾乎無所不知的師傅求證了下,結論是王母所言非虛。
楊戩知道這個結果的時候,有點恍然,好像自己才見到些微晨光,轉眼又是黑夜,恰似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可眼睛眨了幾下竟發現那原來是夢。
難怪凡人說好夢易醒。
在楊戩這裡,倒沒多少時間來傷懷,所感不過是心裡的大石才落下沒多久,一塊更大地就又壓了上來,累得人喘不過氣。
他知道時機這個東西,他也相信時機這個東西,所以才會籌謀多年來迎新天條出世,也迎到了。可是現在的跡象表明,時候未到。
楊戩想了又想新天條逆時而出可能給三界帶來的災劫,再想了想這出世時機,望了眼頭上沒有盡頭的雲層,很想找個人問問天意是什麼,上天所定的時機又是什麼。如果上天有眼的話,為何當初弱水下界它可以眼睜睜看著萬千生靈殞命後才慢悠悠地讓寶蓮燈出世?如果上天有眼的話,為何它可以眼睜睜看著南郡百姓險受暴雨之災無辜之人為此受罰而不為所動?如果上天有眼的話,為何可以看著不公不允之事天天發生而無動於衷?
而他迎了新天條出世,那個所謂的“上天”訂的時機卻又還沒到。
不知這算不算天意弄人。
只是,天意這東西他不信了千年,現下也還是不信的。所以才會毫無猶豫地在王母面前回答,他想的不過是,既然天意定的時機未到,那他便讓它到。反正沒到點出來的天條都被他弄出來了。
秦有商鞅變法遭五馬分屍之罪,他不畏不懼。
畢竟,他不是商鞅。死對他來說,委實算不了什麼。
更何況,更苦更難的他都受了。就算推行新天條的過程再苦再難,對他而言,大不了也就是把一切犧牲再來一遍。只要
將新天條推行於三界這件事,他認定了。
在楊戩上千年的生命中,他認定的事從來都是做到的,只兩件事除外,其一是救母,其二是為夫。
救母之時,他能力不夠,所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母親消失於眼前;於是他下定決心讓自己變強,剛開始的時候只是簡簡單單希望護住三妹一世平安,可後來,想護住的人越來越多,師傅、哮天犬、梅山兄弟、寸心…乃至灌漿口的一草一木他都不願看到它們受半點損害。
都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可到他這裡,卻反了過來。他想擔的責任越多,能力才越大。
不過在他能力越來越大,大到整個三界都難覓敵手的時候,他才慢慢知道,原來有一身法力也沒用。他想護的護不住,想留的留不下,所以三妹囚了華山,寸心禁了西海。
為夫這事上,他認定了,也還是沒做到沒做好。
不過好在現在二人都平安無恙,前者閤家團圓和樂美滿,後者前塵皆忘輕鬆無憂。
算得上是個好結局了。
而自己也可以繼續心無旁騖地去做司法天神,確實是個好結局。
卻總是覺得缺了什麼。三妹仍舊認自己為二哥,沉香對自己又敬又重,梅山兄弟亦肯再稱自己一聲二爺…連嫦娥也終於肯發自內心地稱自己一聲真君,那些失去的好像都回來了,還有增無減,可始終感覺缺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