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捨得擦錢住好房子,可是心很空,老等遠方的信。
郵差一天只送一趟信,她卻總堅持著早晚檢視一次。
早也盼,晚也盼,一個月裡也盼不來一封信。
她等不及了,寫了信回去問,問人家為什麼麼不給她寫信。
回信姍姍來遲了,還是一貫卑不慚的口氣。
「我忙呀!」他說。
那「忙」的理由,冠冕堂皇地澆息她熾烈燃燒的愛情了。
他的信唷開始便來得少,冬天來了以後,她的信箱更是空得可憐,她後來也不去檢視了。
後來搬到小房間,還給他去了逼封信,告訴他她搬家了。
那小房間沒有自己的信箱,是和一整個樓層的其他留學生共用一個信箱。
她偶爾還去看一看都是別人的信。
她再一次搬家,搬到這間小閣樓來,連信箱也沒有了。
她的信總是被郵差順手塞在一個信件認領箱裡。
有時她的信倒先被別人認領去了,都是些不擇手段的集郵狂,撕掉信封右上角的郵票,再把殘破的信丟回來。
她認領過幾封這樣的信,其中一封是紅色的,上頭的「囍」字被撕掉了半邊。
她看了那信封,認出了他的筆跡,索性連那僅餘的半邊喜自也撕掉了。
那一天是下雨天,她記得。
她在日記本上寫著:
收到信,半個喜。
一顆心,在下雨。
後來每到冬季的雨天她就發愁了。
冬季的雨天,她總是窩在小閣樓裡,一遍遍地聽著同一首歌: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
我的故鄉在遠方。
為什麼流浪?
為了我夢中的橄欖樹,
流浪在遠方。
這首歌讓她想起一個人,她不能聽這支歌的,一聽就想掉淚。
天在下雨,她心在下雨。
房間是黴的,她的心是黴的。
還有什麼更能讓一個女人的心誨暗長黴?
可她又不能不聽這首歌,下雨天的時候,她想掉淚得時候。
夢中的橄欖樹,流浪的夢。
心事
秦夢南常常作夢。
在小閣樓裡作夢,在畫裡作夢,在夢裡作夢。
開始時夢裡還有他。
後來夢中的影像漸漸模糊了。
出國的時候她要他送她一張照片,他說:
「不用帶我的照片了,妳把我記在這裡就行了。」他指著自己的腦袋。
「那你呢?你會把我放在這裡嗎?」她指著自己的心。
他沒回答。
他不想給承諾,他也給不起承諾。守不住承諾是負心,亂給承諾是濫情,兩者都會害人的。
他們約在一家西餐廳吃飯,算是他給她餞行。餐桌上點著燭光,小小的火苗跳動著她望著他,眼底映著火苗的光。
她問:
「你會給我寫信嗎?你會來巴黎看我嗎?」
「妳結婚的時候我送妳一件雕塑。」他說。
她的眼底湧上了淚,他總是這樣,不說讓她死心的話,可總是讓她傷心。她在心底一點一滴把他放了進去,整顆心放滿了,溢到眼底了,他還是不說一句溫柔的謊話。
他臉上的線條很深刻,像他的雕塑一般深刻。
他學雕塑,她學畫畢業展的時候,他的雕塑就展在她的畫前方,那是個很不成功的畢業展,場面冷冷清地。會場上擺著幾個小花籃,還是畢業班的同學用最後剩下的班費去買的。
她在會場上悶極了,自嘔心瀝血的畫,最終也沒幾個人肯花點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