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進來看,僅僅只是看一眼也好。
「堅持藝術很苦的,我也許堅持不了。」他說:
「等妳回來,開個成功的畫展,我一定給妳送個大花籃。」
這個夢她作過的
一個成功的畫展,一夜間功成名就,是多少個學畫的人最終的夢。
她在小閣樓裡作夢,在畫裡作夢,可是現實融不進夢裡,醒來後面對的還是一屋子滄桑。
明天該交房租了,天氣卻壞成這樣?
用畫去抵房租,房東收不收?
堅持藝術很苦的。
出國後一年內只收到他三封信,一個季一封信都填不滿,字裡行間是失望,是怨氣,是對現實的不滿意。
畢業後他舉辦過一個個展,結果和畢業展一樣淒涼,個展結束之後他就改行了。
回信時,她寫過一句:
「我很好。我還在堅持,別掛心。。。。。」
突然信就寫不下去了。
掛心?掛哪個心?他的心裡可從來就模沒有她。
冬天過去了,春天來了,接著是熱熱鬧鬧的夏日。
夏天的巴黎洶湧著人潮,都是觀光客,巴黎人全躲到鄉下去了,她不是巴黎人,也不是觀光客。
那算什麼?
過客?只是一名不知歸期的過客?
畫界裡流傳著這樣一個故事:
一個沒沒無聞的女畫家來到巴黎苦熬,四處推銷她的畫,總是乏人問津。眼見生活已經到山窮水盡了。她靈機一動,收起了露天作畫的小板凳,丟開了畫架和畫板,穿上了巴黎最時髦的服裝,搽上胭脂,塗上唇膏,耳際再噴上巴黎香水。
巴黎春季服裝展銷會登場了,首場展覽秀,邀請的是貴賓名流,憑邀請卡入場。
她守在會場入口,問著一個個單身赴會的男人:
「你可以帶我入場嗎?」
突然間,她成了巴黎上流社會各種社交活動的嘉賓。
她想盡辦法結交名流,日日穿梭在這些社交場合。
再一個春天來臨時,巴黎的報紙上有這麼一篇報導,介紹了這位女畫家的巴黎生活和創作,文章裡少不了提及她的上流社交生活。
她的個展是巴黎市政府免費提供的場地,個展當天,祝賀的花籃從會場裡排到外邊的走道上將整條人行道佔滿了。
傳說巴黎上流社會的嘉賓都會出席這個畫展,這傳言像水般流出去了去看畫展的人將展覽場擠得水洩不通。
有沒有上流社會的嘉賓出席呢?
誰也不知道。她的畫卻是一幅幅賣出去了。
那女畫家的身價後來可就不可同日而語了,畫廊訂畫展的檔期排得滿滿地。畫家兼職當了作家,寫她的巴黎上流生活記,她忙上加忙,還分身幫一家法國香水公司作美術設計呢?
這個故事讓秦夢南聽了難過得一夜睡不著。偶爾淺淺入了睡夢裡,糾結的盡是前塵舊事,連她最不願憶起的他的影像也糾結入夢裡了。
之四 房租
秦夢南半夜睡不著,翻身起來照著鏡子。裡頭是一張被生活折磨的臉。
她不漂亮,從來就沒有人說她漂亮,她得到最好的讚詞是說她有靈性,是他說的,說她的靈性來自她的眼睛。
她瞪著自己的眼睛,眼尾已經出現細紋了。她的眼珠子在這不成眠的夜裡一徑乾澀混濁,她再一定神,望著自己鏡裡的模樣,望到眼睛發酸了,最後也是一片模糊了。
這樣的日子還要過久?
秦夢南心底沉著一樁心事。
在雨天的夜裡。
秦夢南帶著兩幅畫敲開房東太太的門
「交房租。」她把畫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