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了銀錢,盛言楚跟著走出茶館。
一拎起沉沉的布料,外邊的風雪就跟蜜蜂看到春花一樣急速的往盛言楚臉上貼。
盛允南雙手交疊攏在寬大的袖子裡,眯著眼見夏修賢披著蓑衣吃力地在雪地上行走,本想說些什麼,想起盛言楚剛才的訓斥,盛允南扁扁嘴嘆了口氣。
盛言楚亦站在廊下看著夏修賢迎著風雪艱難地行走,忽而敲敲盛允南的小腦袋,幽幽道:「古人說『寶劍鋒從磨礪出』這話一點都不假,修賢兄為了仕途,吃這點苦算什麼,就像他說的,這段艱苦歲月若是熬過去了,那此後便是柳暗花明。」
說完,盛言楚戴好氈帽趟進盈尺的大雪中。
盛允南皺皺鼻子,追上盛言楚:「叔,不是我說話難聽,倘若,倘若沒熬過去呢?」
盛言楚立在京城大街上,聞言目光似雪一般冷:「沒什麼熬不過去的,修賢兄不比旁人單純,他有野心,他若真心想在翰林院打下一片天地,勢必會成功。」
夏修賢確如盛言楚所說,夏修賢最大的優點就是能忍,能忍常人不能忍,好比當年盧李氏在夏家弄權,夏修賢一忍再忍,後來不就等來了盛言楚在大觀樓論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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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茶館後,天上的雪越下越急,盛言楚雙腳穿了鹿皮靴都耐不住寒冷,此等惡劣天氣,買宅院當然行不通,兩人只好往大前門方向折返。
盛言楚記憶再好也不可能將城北到大前門的返迴路都記住,走了幾條街後,兩人徹底迷了路。
「我去找人問路。」盛允南哈出一口白氣,順手攔住大街上行走的一人:「敢問——」
「我的親娘嘞!!」
目光觸及到路人的面相,盛允南頓時一聲尖叫:「叔!叔!你快過來看——」
盛言楚又餓了,正顛著幾個銅板站在包子鋪前買酸菜包子,驟然聽到盛允南急促的呼叫,盛言楚慌得差點沒接住攤主遞過來的包子。
盛言楚眼疾手快地拿住快要掉到地上的包子,包子剛出爐燙手的很,吹了吹被燙紅的指腹,一抬頭看到盛允南拉著的人後,盛言楚心中騰升一股氣,滾燙的包子在手中瞬間被捏爆。
「程有然!」
盛言楚一聲爆喝,手中的包子隨之扔向準備逃之夭夭的月驚鴻後腦勺上。
「你往哪裡跑!」盛言楚健步如飛,上前一把擒拿住月驚鴻,從嗓子裡擠出字眼:「沒心沒肺的東西,妄我舅舅在靜綏惦記著你!」
月驚鴻風姿綽約的掀唇笑了笑,眼神晦澀:「楚哥兒,你、你怎麼會在京城?」
盛言楚面上浮起三分怒氣:「近三年不見,你見到我就沒旁的話要說?!」
月驚鴻心頭一跳,修長的手指下意識的去捏衣裳,盛言楚低頭去看,這才發現月驚鴻身上的暖襖打了好幾個補丁,一雙手不安地抓著油紙傘不放,這副窮於捉襟見肘的模樣愣是讓盛言楚看呆了眼。
兩個大男人在街上拉拉扯扯像什麼樣,雖說月驚鴻從小在兔兒館呆著因而不俱路人的有色眼光,但面前揪著他肩膀不放的人是他親侄子。
想了想,月驚鴻猶猶豫豫地開口:「楚哥兒,你娘,咳…我姐在京城嗎?若在,帶我去找她吧,我、我當面賠罪。」
一旁盛允南『哇哦』一聲捂住嘴,難怪剛才他覺得此人和他叔長得像,還以為大白天見了鬼呢,沒想到這人竟然是他叔的親舅舅。
有月驚鴻在,盛言楚這個半路痴順利的回到了大前門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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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客棧,盛言楚就將程有然往程春娘面前一扔,毫不客氣的控訴:「娘,這人就是頭白眼狼,當初咱們就不該蹚渾水幫他恢復良藉,今個一見到我,他竟還躲著我!」
月驚鴻雙手交疊在前捂著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