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他把書本扔在一旁,不過今日的他口氣完全兩樣。
他同千歲說:「今日去取了孩子們出生證明檔案。」
千歲笑,「他們叫什麼,順風順水?來福來旺?」
「照你意思。自由自在。」
千歲一怔。
金源結巴地說:「我在想,孩子們呢,總得讀好書吧。」
千歲低下頭,強忍著笑,差些流淚,啊,孩子們尚未滿月,王金源已為天下父母心現身說法。
他訕訕說下去:「讀大學,做官,或者當公司總裁,不用像你我做的手指發黑。」
千歲沉默,他覺得惻然。
金源終於像他那樣,看清楚了自身。
他抓著頭,「讀書人斯文。」
千歲輕輕問:「打算怎樣教導?」
「蟠桃說:搬到名校區域居住,一早請補習老師,教他們英文數學等科目,只准看教育電視,不許看胡鬧綜合節目,家裡禁絕粗話菸酒。」
千歲點點頭,「修車行由誰繼承?」
「將來再說。」
「你去名校接放學,是否換上西裝領帶,抑或,扮作司機?」
金源一愣,忽然聽出這是極大揶揄,他生氣,悻悻說:「狗眼看人低。」
「金源,做回你自己。」
「蟠桃與我不想孩子做粗胚。」
千歲只得拍拍他肩膀,「努力加油。」
金源尤自生氣,「你看死我兒子不會讀書。」
他走了。
千歲媽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做了父親,忽然感動,想把世上最好的給孩子。」
「對,應該如此。」
千歲不出聲。
千歲只想做一個比較好的王千歲,不是別人,他不想為任何人脫胎換骨。
那天晚上,他正在站頭等客,忽然聽到收音機報告:「因為旅遊車司機忘記攜帶省際旅遊證,引致車子在旅途中被民警扣下,十七名遊客在楓涇出口被警察攔住,動彈不得,司機沒向乘客作任何解釋,隨警察去了派出所,將遊客晾在一邊,全車乘客十分驚惶不知如何是好,希望有好心司機空車前往楓涇接載旅客前往目的地烏溪,速與電臺聯絡。
千歲一聽,只覺好笑。
他打電話到電臺,「我願意載,正駛往楓涇。」
「你貴姓名,幾時可到?」
「我叫王千歲,車牌一三三八二,約二十分鐘抵達楓涇。」
「謝謝你。」
千歲趕到現場,狼狽不堪的乘客見車湧近,忽然有人鼓掌。
千歲把他們連人帶行李載往烏溪。
乘客只給消費,沒有車資,千歲也不予計較。
第二天他往修車行加油。
忽然好奇問:「金源,油從何來?」
「講多錯多,不說不錯,明知故問。」
「不是違法柴油吧。」
金源瞪他一眼,「你才非法。」
「孩子們好嗎?」
「明天到你家吃飯,你不知道?」
「怪不得老媽要殺雞宰鴨。」
「你媽叫你成家,千歲,我們既不能揚名立萬,結婚生子也是一項成績。
說到他的孿生兒,金源臉上發出亮光,求仁得仁,他最幸福,千歲認真替他高興。
上課時他問老師:「送什麼給嬰兒最好?我一對-生侄子滿月。」
千歲的英語因為勤練,發音頗準,可是語氣生硬,不太似對白,有點兒像背書,常常在不應該斷開之處停頓,正是初學者的口吻。
老師卻只有鼓勵神色,「下了課我陪你去選一件顏色鮮艷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