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宗稍稍屈膝,視線與林溪辭平齊,目光相觸的一刻他便意識到不妙,匆匆移開眼神,背對著那人起了身。
林溪辭心中冷笑,蹙眉佯出一副不適的苦相,壓抑著咳了幾聲,忙用帕子捂住了嘴。
聽見動靜,那人果然憂心,回過頭來焦急從他手中奪了帕子,一瞧已然暈了片殷紅。
「溪辭!你……來人!快去傳御醫!」
桓一看著惺惺作態的林溪辭,心中也是鄙夷,心道這股子茶味,倒和後宮那些拈酸吃醋削尖了腦袋得寵的嬪妃一樣,可莫要把這位萬歲爺當成了傻子。
他甚至已經準備好了林溪辭在御醫面前被揭穿演技的好戲,還特意尋了太醫院中資歷最深,為人也最為剛正的老大夫,遣人提點他不可胡言亂語後才為那人診病。
結果卻是,林溪辭因那場無妄之災傷了元氣,壞了身子,也許這次的確是惺惺作態,可他落下的病根卻是實實在在的。
「若不悉心調養,情緒受激,大喜大悲,季節變換都將致命。大人這個病怕是難愈,惡症來得急,人走得更急,老臣說句不好聽的,也許下一次復發,就該為他備副壽材了。」
居然……是真的。
事後,桓一還曾嘲諷他:「為了讓他對你心懷愧疚而死心塌地,你還真是不惜一切代價。」
林溪辭與人相對的氣勢不弱,眼中卻含著一絲悲情的傷感,「我和後宮裡那些愚蠢又惜命,有賊心沒賊膽的女人不一樣。要做,便做的讓自己都信以為真。」
光看外表,誰也看不出這樣一個優雅溫潤的人心底藏有如此深的黑暗,連對待自己都是這般狠毒。
不過他的計劃確實取得了很好的成效,羨宗見他如此,心中百般不忍,為了讓他心情舒暢早些痊癒,應許了他許多不切實際的妄念。
在朝中,他過的安生舒心,沒有一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就連那些因陳太師之死而心懷不滿的老臣也都息聲閉口,紛紛改投陣營,或是辭官歸隱。
照說林溪辭蒙聖寵,一時權傾朝野,又將迎娶貌美傾城的長公主,該是領旨謝恩,此生再無遺憾,然而旁人不知,那朵高嶺之花才是他真正的心結。
他選在一個適當的時間,在與羨宗一同品茶時說:「吾皇,這樣的恩寵,臣消受不起。」
羨宗明白,他只是想拒絕這樁婚事,能以清白之身永遠心安理得地伴在自己身邊,哪怕這場註定無望的感情永遠無法開花結果,也是心甘情願的。
彼時的羨宗沒有回答,他知道,慕王就快進京了,等他這個兒子回來,事情也許會出現轉機。
慕王蕭景淵,便是羨宗的第七子,溫文爾雅,才貌雙全,未離京時便是他最寵愛的兒子。
當年先皇為讓羨宗明白賢明的治國之道絕非出自女人的臉蛋與腿間這個道理,為他娶了一後宮的歪瓜裂棗,致使他到了今天仍是清心寡慾,鮮動情念。
也許是他命不好,天生克子,七個兒子,最後只有兩個順利長大成人。他擔心二人留在自己身邊得不著福報,早早就給他們分了封地,讓他們帶著不讓人省心的母妃搬了出去,這也就是如今後宮寡閒,而羨宗一年到頭也不會去那兒走動的原因。
好在,他的血緣很強大,親近的兒子女兒都繼承了他的俊朗,沒有長得太不入眼的。
他唯一留在身邊的,就是蕭挽情這個被他嬌慣得不成樣的女兒,想著反正也不打算將愛女遠嫁,寵壞了也無妨。
想起當年某位妃嬪辛苦懷胎,到頭來卻只生了個公主,急得外戚與一幫打算前來討好的官員直跺腳,卻是樂壞了羨宗,不顧祖宗規矩在那妃子宮裡守了三天,都樂壞了。
就在人們以為這個小公主的降世會讓羨宗性情大變,也許比生個皇子更有用時,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