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本王不是很想聽你的解釋了,說不說都無妨,反正對本王而言都沒那麼重要。」
柳於情嗚咽著說了句什麼,礙著齒間異物無法講清,聽語氣大抵是在反駁什麼,可他還沒說完,話音便戛然而止。
姜炎青本是不敢與之相視,覺著氣氛不對才抬了眼,卻發覺蕭北城竟是將那一杯酒都潑在了柳於情臉上,迫他住了口。
氣氛陡然冷了下來,柳於情心如死灰地垂下頭去,不再頑抗。
細究他如此反應的原因,就會發現他處在「一片忠心卻被深信之人質疑」的傷感與「多年籌謀一朝落空」的失落之間最微妙的位置,讓人辨不清他的消沉究竟是出於哪者。
「不,你不能這麼對他,他是最信任你的人……」
「子游曾經說過,待你最忠誠的不是血緣至親,不是愛侶摯友,而是與你水火不容的敵人。你的親緣可能背叛,你的愛人可能移情,你的摯友可能反目,但只有敵人永遠都是敵人,仇怨永遠是最真實的,所以他對本王深信不疑,可本王能信任他嗎?」
蕭北城平靜發問,分明是他親手潑了柳於情一臉酒,到頭來還是他用袖口擦去順著那人臉頰流下來的水漬。
「最初意識到真正的敵人就潛伏在身邊時,本王已經做好了所有的心理準備,哪怕那個人是與本王朝夕共處,同床共枕的子游,本王也能接受現實,不逃避、不暴怒,所以你放心,本王不會不理智到提刀砍你的地步,但是你也別想就這麼糊弄過去。」
他緩步踱回原處坐下,姜炎青坐立不安,擱下攥了半天的酒盞便條件反射似的站了起來,而那人的反應很平淡,直接提了隔水加熱的酒壺,往他的杯盞裡又添了小半,意思便是強行將他留下了。
「別這麼急躁,本王這個被背叛的當事人都沒說什麼,你怎麼就先坐不住了。」
「王……」
「你們幾個,給於情鬆綁,賜座,別把他當犯人看待,本王可以待他粗暴,你們可不行。」
忠心耿耿的王府親衛唯命是從,根本不會深思這話裡隱含的深層意思,當即解了縛在那人手上的麻繩,並將他按在了二人對面的木椅上。
這些親衛都是蕭北城一手調-教出來的,知道深淺輕重,明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遵從主命給人鬆了綁,卻並沒有拆去勒在柳於情齒間的布條,留給了蕭北城親自替他解開的機會。
他探出手來,停在柳於情面前,後者沒有後退的動作,這足以證明他心裡其實並不畏懼蕭北城,更沒有陰謀被戳穿後的慌張與恐懼,面對自己的主人時十分從容,不顯一絲憂色。
試探過他的反應,蕭北城也便罷了手,攤開手來聳了聳肩,望向了姜炎青。
後者明白他的意思,是有些不情願,卻不得不接下他的招,只得幫柳於情解開銜在口間的布條。
那人因為強行辯解,嘴角被磨得微紅,讓他很是心疼。
不得不說,姜炎青對柳於情是真情實感,可那人如何待他就未必了。
當然,這對蕭北城而言未必是件壞事,至少這樣一來,他就知道當從何處切入正題,準確地抓住姜炎青的軟肋。
「於情,你是跟在本王身邊最久的人,連沈祠都不及你與本王的竹馬情誼,為何?」
「王爺,我不曾背叛。」對此,柳於情只有一句簡短的解釋,比起辯解,倒更像是不屑於取信於人的說明。
如果要他展開了講,只怕他現在也是振振有詞:分明是被懷疑了的我該感到無奈,怎輪到王爺唉聲嘆氣地質問?我才該為多年竹馬之情不堪一擊而感到悲哀。
不管此刻他表現出什麼情緒,悲傷、痛苦、愧悔、無奈、擔憂……蕭北城都不覺著意外,可偏偏他淡定從容,甚至到了蕭北城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