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個子和刁雲交手一合間彼此叮囑的眼神,於是方才暢心一笑。約有兩三千秦軍趁那個時機逃出了包圈,但是刁雲很快就將這個口子重新封上了,再也無人能從那裡逸走。此時,被圍起來的秦軍的命運已經決定。
天色象一盅正煎著的藥,先是沸水冒著連串乳白色的泡沫,然後漸成青碧,碧色慢慢蔫下去,化成苦透了的褐紅。這時,戰鬥也終於結束。各種奇形怪狀的肢體被堆疊到了一起,而散在涸血殘肉中的刀槍也被一一捆紮成束。耗盡了精力的燕兵有氣無力的打掃著戰場,眼睛裡只餘下盡情發洩後的空洞和疲倦。一匹秦軍的戰馬被幾名燕兵強拉著要離開死去的主人身邊,它四蹄高撅,昂首長嘶,慕容衝胯下的卷霰雲似也被同類的無奈觸動了,於是亦高昂首相和。悲切的嗚咽隨著風直上青天,天邊方才掛起一彎弧月為之微搖,迷離的月色中,恍然有許多魂魄飛昇輕吟而去。
慕容衝在尚未清乾淨的戰場上奔走,小六在一旁高聲叫道:“刁將軍刁將軍!”刁雲有些不情願抬起頭來。慕容衝見他毫無勝後的喜色,平日裡安靜的眼神裡有了些躁動的神情,便問道:“你怎麼了?”刁雲在馬上行禮道:“有些小事處置,說要遲一會,沒想到讓殿下親自趕來了。”慕容衝道:“方才慕容永救走符暉,定然是想趁機賺得灞上。時不可失,你整好兵馬,我們馬上就動身吧!”
“是!”刁雲欠了欠身,道:“只將這裡的事略一料理清楚,未將馬上便走!”
“交給別人吧!”慕容衝有些不耐煩催促道。
刁雲卻沒有作聲。慕容衝伸長脖子往前面看了一眼,“喔”了一聲,明白過來,道:“你是要給那些女子下葬?”“是!”刁雲伏地,以全無轉圜餘地的口吻道:“未將得親手葬了他們。”
慕容衝將韁繩一帶,冷笑兩聲,繞著刁雲轉了半圈,俯首盯著他道:“怎麼?又心軟了?”
“未將沒有!末將未誤戰機,”刁雲答道,他的聲音十分生澀。
慕容沖默然了一下,心頭有了一絲絲的不忍,於是道:“好吧,你快些將事辦了,我們得乘勝追擊。否則慕容永會很危險。”
“是!”刁雲起身,突然傳來一聲女子尖叫,然後一抹月色的身影從屍壘中飄了出來。慕容衝聽出來是貝絹,不由眉頭一皺,叫了聲:“你跑這裡來幹什麼?”貝絹失魂落魄地在斷肢殘骸間奔走,對慕容衝的喝問竟是充耳不聞,直撲到了卷霰雲的腿前,方才被慕容衝一把攥住了。她抬起頭,眼中的神情好象在看著什麼不認識的人,不,簡直就象是在看著木石泥塊一般,呆呆的,好一會沒有絲毫反應。慕容衝也被她的神情驚了一下,手上的力道軟了下來,改攥為握,輕輕搖著她的胳臂問道:“你剛才看到什麼了?”
貝絹眸中這方才露出駭懼的光,“哇!”一聲哭起來,哭著哭著,竟彎下腰嘔個不停,可是她顯然並沒有吃什麼東西,只能吐出些清涎。慕容衝的耐心快要耗盡之時,她勉強的抹了唇,發顫的手指著那邊的溝壑道:“那裡,好多女人的屍首,太……可怕了!”慕容衝從地上攬起貝絹讓她坐在自已身前,不理會她的掙扎,帶著小六掉頭而去。
走到帳營外面時,慕容衝看到高蓋韓延慕容恆他們滿面帶笑向著自已走來,於是將貝絹放下地,也不看她,道:“回你帳裡去。”然後走向了他的大將們,矜持地笑道:“各位將軍都辛苦了。”
“賀殿下大捷!”三人一道跪下,慕容衝忙下馬攙了起來,讓他們進帳坐下,酌酒圍坐。說起今日戰事,慕容桓對韓延自行退卻之事猶未能釋懷,便嚮慕容衝提起,還攛攘高蓋也來告狀。韓延乾笑兩聲,嚮慕容衝看了兩眼,似乎想說什麼,可是被他靜靜地盯著,竟有些心虛。高蓋見此情形,倦極一笑,道:“殿下早有智珠在握,韓將軍是照著殿下的策略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