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女人們愛上的,是他的外表,是他的身份——並不是連羿這個人。
是啊,連他自己都唾恨自己,當然不可能接受或期望任何人的感情。
連羿——源自不貞的種子而誕生的孩子,揹負了世俗不可能諒解的原罪,他的任務就是徹底摧毀凌家的一切……
他的存在,就是為了復仇。
而那張時時縈迴在他腦海裡的美顏,就是他摧殘的目標。
不管水晶杯裡盛滿了名貴的紅酒,他連酒帶杯砸向玻璃上反映出的自己,連羿冷然轉身。
“將那一億投入市場,必要時,再由連 排程資金。”他直視著戴文的雙眼,看見惡魔的黑色羽翼包裹住自己。
“三天,我要在三天內搞垮凌豐。”
第二章
滴——答、滴——答、滴——答!
什麼聲音?這是……水?是水!
趴臥在冰冷地板上、不知昏迷了多久的男孩,自幽冥的黑暗中轉醒,他強睜開瘀傷腫起的雙眼——還是一片黑,但就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光,他依稀可以分辨自己所在的位置。
蒙朧間,他看見不遠處的前方,有座流理臺,大概是因為水龍頭的橡皮圈鬆脫了,水滴正以極慢的速率,摔落在水槽鋼板上的聲響,在寂靜的深夜裡,顯得格外沉重。
“水……”男孩嚅嚅乾燥的唇,嘴角上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因為這一動,又裂開流出鮮血來。
“我要水……”顧不得痛,他用力吸吮著傷口,一股腥熱的暖流滋潤了他乾渴的喉嚨。
他痛苦的撐起渾身是傷的小身體,掙扎著爬向眼前的流理人口,可身子只不過往前挪動了二小步,便被沉重的力量拖住,男孩回頭看向腳邊——一條粗重的鐵鏈,將他銬在實木餐桌下。
沒有辦法,男孩只好勉強舉起被藤條抽打得發炎腫脹的一雙手臂,使盡力氣抱著桌腳,想拖著和他纖小的身體不成正比的巨大餐桌往前移。“走……走啊,只要讓我喝一口水就好了!走……走啊!”
他低著頭,奮力的一小步、一小步向前移動,僅著單衣的男孩在寒冷冬夜裡,粗喘著氣息,全身泛滿了汗滴。
滴——答!
他又聽見落水的聲音了!
可再仔細一看,這水,根本是自他額際跌落在地板上的汗珠……
想也不想的,男孩就俯身舔舐他滴落在地的鹹鹹汗水。
當他好不容易拖著餐桌爬到流理臺下時,男孩不知已重複了這個動作幾十次了……他顫著腳半跪起身,張開嘴在水管下等待,舌頭早已沾滿了地板上髒汙的灰塵,他扭開水龍頭——
滴答、滴答、滴答、唰——
連羿突然被一陣霹靂啪啦的雨聲驚醒,猛然睜開眼,看見玻璃天花板上反映的自己,睡袍半敞,健碩的胸前有幾道細紅的抓痕——這是幾個小時前歡愛的痕跡。
“是夢……”他低喃著,收攏睡袍,拿起床頭櫃上充滿香水味的紙條,看也不看一眼,連羿隨手就將它扔進垃圾桶。
是誰留下的、內容是什麼,都不重要。
反正,再美的情話,對他而言,都是廢話一堆。
女人,只是男人的洩慾工具,發洩過後,他連她們的容貌都記不清,更別說是名字。
他需要記住的女人只有一個,就是奪走了他的一切、改變了他一生的——凌海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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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氣溼重,位處半山腰的炱大醫院籠罩在灰濛濛的山嵐中,寒風一起,刮開了厚重的窗簾,半靠在病床邊睡著的海凝,顫抖著打了個哆嗦,被清晨陡降的溫度給凍醒了。
她小小聲的呻吟著,伸直僵硬的身體,發現自己手裡緊抓著一份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