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見霜的眼中帶上了幾分絕望,啞聲道:“雁翎,我不相信你會說這種話。除非,你看著我的眼睛,說讓我滾。”
事已至此,無論如何,傷害已經形成了。依舊清晰在目的原著結局與可改變的未來,這兩者之間,雁翎毫不費力就選擇了後者。長痛不如短痛,若能換取他今後的另一個結局,即使是恨也無所謂了。
於是,雁翎下定了決心,捏緊了拳頭,驀地抬眼,道:“請你——滾吧。”
這句話傳入耳中後,賀見霜只感覺自己眼前一片血紅。
他不知道為什麼一夜之間,什麼都變了。對面站著的人應該站在他身邊溫柔地笑著,而不是因為別的男人,冷酷無情地趕他走、讓他滾……
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一時之間,過往已經被淡忘的回憶再次席捲過來——
那個被護送出西域的時候,為了保命而拋棄帶年幼的他亡命天涯的父親前下屬;在馬賊來襲的城裡,那個為了給貨物騰位置而把年幼的他丟棄在街上的戲班班主……
一幕一幕,交錯呼應。雁翎的身影彷彿與那些拋棄他的人重疊了。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所捅出的刀,卻傷得他最深。付出了感情去澆灌的果實,清香撲鼻,他曾無數次期待它成熟時會是多麼地美麗。然而,就在一夜之間,他被告知那果實裡面早已爛了,比穿腸□□還有過之而無不及,那些曾以為的清香,都只是他一個人的錯覺,叫他如何不痛、如何能接受?!
那焦躁而瘋狂的情緒在賀見霜腦內瘋狂地撞擊,彷彿在找尋出口。他低低地□□了一聲,瞬間氣息暴漲,黑髮散亂飛散,連帶著眼珠也顯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幽藍。
雁翎迎著他的目光站著,嘴唇顫抖。
賀見霜勉強壓制住了自己□□的氣息——多可笑,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在擔心這暴漲的氣息會傷害到她……
他平靜了呼吸,從此刻開始,幽暗的眼底就彷彿結了一層幽幽的薄冰,無人得知那下方有激烈而危險暗流在碰撞,最終歸於一片深沉和陰鷙。
認識以來,雁翎第一次聽見賀見霜用如此冰冷而陰沉的聲音對她說話:“好,我滾。雁翎,你不要後悔。”
雁翎輕聲道:“我不會後悔。”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現在,從我面前離開,我不想再看到你。”賀見霜說完,便轉過了身去。
雁翎眼眶倏地紅了,無奈地閉了閉眼睛,依言轉身離開。
她沒看到,在她離去後不久,賀見霜便再也無法抑制體內□□的氣息,痛苦地摔倒在地了。剛才一直被勉強壓制住的經氣徹底暴走,使得他光潔的面板漲起了一條一條的青色脈絡,極其可怖。
他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著,連眼睛也變得猩紅一片。不知過了多久,賀見霜忽然看見了一雙靴子停在了他面前。
賀見霜忍著痛苦戒備地抬頭——站在他眼前的人留著一臉濃密的鬍鬚,身材魁梧,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雙目幽深——不是韓六又是誰。
☆、48|016
“真難看。”韓六抱著手臂,緩緩地吐出了這三個字,繞著賀見霜走了半圈,淡淡道:“堂堂瀧教的少主,怎會變成這個樣子?”
聞言,賀見霜雖然處在經氣逆亂中,也露出了濃烈的殺意,如同一頭被掐到了七寸的野獸,帶著窮途末路的兇狠和嗜血。很多時候,一個人在重要的人面前表現得溫和無害,並不代表他本人就是那樣的性格。
冷不丁地,韓六伸出手狠狠一拍賀見霜的脈門。本以為那是一記殺手,但這一掌下去後,賀見霜驀地吐出了一口鮮血,經氣卻漸漸平順了下去。
韓六扶起了他,調侃道:“還是太勉強了呢,差點走火入魔的你,怎麼可能殺得了現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