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仇無衣的瞳孔,心臟猛地跳了一下。
從來沒見過如此悲苦的眼睛,沒有生機,沒有溫度,只有無窮盡的冰冷與孤獨,彷彿全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
儘管這是個從未見過面的陌生人,也沒聽過這個名字,範鈴雨卻驚訝地發現他的痛苦竟然侵蝕了自己的內心,就如同那種感覺連自己也經歷過一般。
";沒聽過的名字,你……好像不是瘋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範鈴雨忘記了這個人剛才有多麼討厭,聲音也柔和了不少。
";誰知道呢,我,還有這個世界,肯定有一個是瘋的。";
仇無衣拭去眼角的淚痕,無所謂地歪著頭。
這樣的話一定會激怒她吧,仇無衣想道,因為越是被溫柔對待,心中的記憶就越發痛苦。
如果將她徹底激怒,或許自己就能借著這個理由解脫,心安理得的離開。
";開什麼玩笑!是個男人就好好活下去!有什麼事讓你這麼想不開!沒錯,瘋了的就是你,因為你不敢去面對現實才會把事情全推給別人!";
毫不意外,範鈴雨真的發怒了,聲音足足提高了三倍,一把揪住仇無衣的領口。
";可以讓我面對的現實……已經不在了……";
仇無衣慘笑一聲,沒想到竟會以這樣的方法惹她生氣,可是……即使在生氣,卻還是在試圖把自己喚醒,即使自己已經成了陌生人。
";不在了又能怎麼樣!你人還活著,手腳不缺,連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打贏你!可是你呢?在這大街上晃來晃去,欺負比你弱小的人,這也算是活著嗎!像你這個模樣,就算是活著,也和死人沒有區別!滾回地獄去吧!";
猛地鬆開抓緊仇無衣領口的手,範鈴雨不大的胸脯激烈地鼓動著,彷彿要噴出火一樣的雙眼怒視著他。
生亦地獄,死亦地獄……麼?
渾渾噩噩的仇無衣,腦中忽然閃過一絲光明。
這是父親教給自己的悼詞,每當殺人之後,父親總是習慣如此說。
想不到,這句話最終竟應在了自己身上。
活著,身在地獄,死掉,亦身在地獄。
既然這世界就是這個樣子,眾生都是這個樣子,我又有什麼好怕的?
失去了存在的記憶又如何?這世上不知多少表面上親親密密的人,彼此在心中卻與陌路人無異,甚至相互為仇。
堂堂男子漢,失去了的東西尋回不就是了?今天在這邊陲小城當中被人遺忘,那就讓我的名字將來被天地所知曉。
所有人,甚至連天衣聖門都不記得自己的存在,這哪裡是地獄,而是上天賜予的機會!
看不穿這一切,盲目地墜入痛苦之中,這才是真正的陷入地獄啊。
";哼。";
仇無衣終於笑了,解脫與自嘲兩重不同的感情交織在臉上,坦然面對範鈴雨的怒火。
";你……";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披風,仇無衣真摯地低下了頭道歉。
周圍一直嚴陣以待計程車兵們見瘋子似乎恢復了神智,也相互之間小聲交頭接耳,猜測他的來歷。
";你沒有地方可去嗎?看你好像也是有名的武者,在我們元山城裡工作吧。";
範鈴雨怒色略緩,雖沒說什麼,卻也在心中接受了仇無衣的歉意。
";抱歉,我還有些事情要做,很快就會離開,不會擾亂城裡了。";
言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