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自己竟然還有呼吸,而且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尚未散盡的黑煙之中,模模糊糊顯出了一個雖不算高大,卻散發出高山般氣勢的人影,以及一雙眼角流淌著鮮血,卻毫不令人覺得可怖的眼睛,假如人的目光是有實質的,那麼這雙眼睛當中所散發出來的不屈鬥志,應當就是堅硬的鋼鐵。
“簡直胡鬧,明明全身都是火,竟然還能被燒傷。”
仇無衣的嘴角自嘲般地翹了起來,孤鷲之翼的火焰半死不活地燃燒著,已經變得破爛不堪,全身上下混雜著黑灰與血跡混合的怪異顏色,伸開的雙臂終於無力地垂了下去,向著凌戚方向的掌心尚且完好,然而手背上卻幾乎沒有剩下一塊完好的皮肉,連隱藏著弦的手套也被炸得四分五裂。
“為什麼……”
凌戚將頭上的牛仔帽壓了下去,整張臉藏在陰影之中,顫抖的聲音小得如同耳語。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仇無衣深深呼了一口氣,轉身向後面奔上來的眾人豎起拇指比了比,勉強一笑。
“快!”
“不用你說!”
酒鬼大師的命令尚未脫口而出,擂臺下的謝凝立刻揮手招出一道天光,垂直落到仇無衣身上。縱使天衣有自我恢復的能力,卻不能與專門的回覆刃紋比擬,幾次呼吸之間,仇無衣身上的燒傷頓時減輕了大半。
“哥!”
範鈴雨像一顆小小的炮彈一樣撞進仇無衣的懷中,帶著哭腔的沙啞喊聲令仇無衣一陣心痛,忍著殘餘的傷痛,抬起手來撫摸著她的柔順秀髮。
“沒事了,這點意外還難不倒我,哈哈……”
仇無衣正要笑笑,轉念一想,似乎不太適宜,僵在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有些傻。
“為什麼。”
凌戚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又一次問出了相同的問題。
身為永國長大的人,她很清楚什麼叫力量至上,就算是被意料之外的自爆攻擊炸死,仇無衣也沒有直接以身體阻擋爆炸的義務。
“羈絆……吧。”
仇無衣忽然想起了酒鬼大師的話,在每個人的天衣升級為烈級之後,酒鬼大師這樣對自己說過——“接觸到了他們心中陰影的你,不知道會不會成為連線所有人的羈絆,沒錯,就像一件天衣一樣,你會成為縫合天衣的線嗎?”
那時候,自己還沒意識到這句話的真意。
這時仇無衣才想明白,擁有真名衣骨的人,本質上必然是孤獨的,因為心中的陰影實在太大,大到能夠成為異常的巨大力量的程度。
就算是一個個孤獨的人,如果心中有著絲線一般的羈絆相連,也能夠帶來新的力量。
酒鬼大師正是希望自己能夠成為這樣的人,如此一來,這些孤獨的人才能成為一個團體,而不是一個個徘徊在囚籠之中的靈魂。
在不知不覺之間,仇無衣也發現自己竟然習慣了有朋友包圍的熱鬧生活,甚至開始害怕這樣的生活消失,正是如此,那時候才會在千鈞一髮之際用瞬間移動擋住了爆炸的力量。
“莫名其妙。”
聽到仇無衣的解釋之後,凌戚的帽簷壓得更低了,聲音卻遠不像剛才一般冰冷。
“哦哦,竟然你也知道害羞啊!”
程鐵軒甩去了眼鏡上蒙著的灰塵,大搖大擺地走到凌戚面前,壓低聲音湊了過去。
“哼,只是覺得欠了這樣的情以後不好還而已。”
凌戚乾脆背過了身,不與程鐵軒理論。
程鐵軒自然知道凌戚這句話是發自真心,她對自己的女性身份深惡痛絕,自然也不可能像一般的女孩子一樣一見鍾情什麼的,只是好不容易有了個機會,不沾點便宜絕對不能善罷甘休。
範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