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傳來王離的「嘶哈」聲,顯然是被辣到。觀其不停呼氣、抿舌尖的悽慘模樣,估摸還被燙著了。
然而即便如此,王離還是急不可耐地咬扯串上的羊肉,急急咀嚼。
牛油麻辣的底料,著實有萬夫莫敵的架勢。任意一樣食材在其中煮熟,便會充分浸入辣味湯汁。
入口之後,依次為燙、辣、麻……餘韻不絕,回味無窮。
羊肉切得極薄,入鍋略微一燙就變了色。吃時,薄肉在唇齒間被無情撕開,嫩極了;
還有手打牛肉丸,一口咬破,彈性十足。丸子裡頭的縫隙滿是湯汁,唇舌一擠就淌入口中,辣味與牛肉香味混在一處,極其滿足。
王離讚嘆:「這蘸料調得好,本以為辣鍋瞧著一片油光,再配上這油加蒜齏的蘸料,應當油膩得很。不曾想這蘸料反而解了三分辣意,妙極!」
而湯賀對米湯鍋煮出的魚片讚不絕口。
那魚片處理得很是乾淨,細刺悉數被剔去,薄如蟬翼,夾起時隱隱透光。等到從鍋中出來,魚片煮成乳白色,吃時鮮嫩爽滑,魚香味縈繞口鼻之間。
這也是米湯鍋的妙處所在,著重品嘗食材最本質的滋味,與魚片等食材堪稱絕妙搭檔,自帶鮮香。吃到最後,還可再添稻米下去,慢燉一鍋粥,用完很是服帖,腹中暖意久久不消散。
他倆越吃越興奮,不僅是魚丸、蝦丸,便是連盤中一些往日不碰的食材,類似雞胗、鴨血、鴨腸之類的,也饒有興致地夾到鍋中嘗試。
甚至還探討起哪樣食材更適合放入辣鍋,哪樣又更應入清湯或米湯,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辯不出個結果。
說笑間,王離瞅見清湯鍋中的有些膨脹的鴨血,一時心疼不已,連連喚著「煮過了」,一邊眼疾手快將其夾入碗中。
王離眯起眼:「嗯——太嫩了!這鴨血嘗起來真是比最好的綢緞還要滑。」
「修遠,你當真不嘗嘗?」
謝青章眉眼淡淡,很是果決:「不。」
他手中玉筷碰過的,除了蝦丸、羊肉、魚片以及一些菜蔬之外,便是桌案上別的菜食,譬如糖醋裡脊、涼蝦、清炒時蔬之類,很是中規中矩。
湯賀嚥下秋葵片,神色緩和:「無論是三隻暖鍋,還是其他菜餚,俱都不錯。想來這回長公主見了,再不會沒了胃口。」
話音未落,王離笑出聲來,餘光瞄向謝青章,揶揄道:「哪裡是沒胃口,分明是長公主盼兒媳了!」
既然起了個頭,王離索性全盤道出昨日所見。
「昨日京兆府有一事牽扯到青龍觀觀主,我去那兒處理完公事,轉頭就瞧見長公主身邊的貼身侍女,喚靜琴的那位,與青龍觀一道士說話。」
「話裡話外聽著,是讓道士明日在路上堵了修遠,隱隱透露長公主身子不適皆因心病,還得說他算過一卦什麼的……後頭我就沒聽仔細了,連忙去務本坊尋修遠,告知他此事。」
湯賀瞭然,而當事人眉眼淡淡,彷彿被家中長輩變著花樣催新婦的可憐人,不是他謝修遠。
王離才不管這廝面上冷淡,只自個兒哈哈大笑,痛飲一爵美酒。
正當三人說話時,外頭又傳來僕從的聲音,說是送最後兩道飯食來。
王離與湯賀對視一眼,面上閃過一絲驚喜與期待。
竟還有吃食?
謝青章淡道:「進來吧。」
僕從們斂聲屏氣進屋,給三人各自上了吃食。
其中一道是三人嘗過的紅糖餈粑,印象尚且深刻,王離見著便會心一笑,而板正如湯賀,也微微翹起唇角。
另一道卻很是陌生,盤中臥著一道半月形的吃食,裡頭不知塞了何物,使得中間鼓起。觀其模樣,倒是與平日裡吃的偃月形餛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