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以及從未見過面的大哥,他們,也是一步步走過悲傷的黃泉路,拼命地擠上人滿為患的無情渡船,心驚膽顫的渡過血河等待輪迴的嗎?
青石奈何橋上,女走橋西,男走橋東。
有人被順利放行,有人則被立於橋兩側的牛頭馬面推下橋,發出刺耳的尖叫聲。橋下幾千丈,血色的雲霧繚繞糾纏,讓人看不清橋下到底是條什麼河。
雖看不清,卻絕對可以肯定,那裡絕對不是什麼好去處。
佳兒隨著夜冥,沿著無人敢走的橋中往前走,把橋東橋西神色悽然嗚咽不止的男男女女拋在身後,任他們被牛頭馬面放行,抑或是推下深淵。
望鄉臺前,即將喝下孟婆湯的鬼魂在鬼卒的急催怒斥下,仍然固執而又堅持地登上高臺,最後遙望著家鄉與親人,大聲啼哭,聲音悲慘,催人淚下。
從望鄉臺前走過,佳兒忍不住想,爸爸媽媽父王母后在這裡,可曾也登上高臺去望她最後一眼?可曾為孤單無依只有十歲的她擔憂心疼?大哥行至這裡,是否還記掛著他那被妖將搶走的妻子林清語?他是否會在這擁有前塵記憶的最後一刻,想起他唯一的妹妹戰佳兒,是否會去看她一眼?
“決定要看了嗎?”審判殿內,終於不用再被汙物穢靈折磨的夜冥背對佳兒,突然像個大姐姐一樣,語帶關切的詢問道。
佳兒回過神,才發現他們已經站在一間很大很亮的殿堂裡,大殿四周,書櫃似的高格大櫃貼壁而立,不見櫃頂,每一層的櫃格內,都撂滿了書不知名的書籍。
整個大殿,除了這些櫃格書籍,再無它物,顯得格外的空蕩冷清。
站在能映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上,佳兒看著前方的堆滿書籍的櫃格,輕點一下頭,“嗯”了一聲。
如果可以,她想二哥永遠都要死。
“判官,調出戰辰軒的生死簿。”對著空無一人的審判殿,夜冥命令道。
“遵命。”空氣裡,一聲洪鐘一般有力的蒼勁男聲應了一聲。
少頃,位於佳兒左側的高格內飛出一籍,懸於她二人的面前。那書自動翻過數十頁,停住,驀然放大。書頁上原本微不可見的方正小篆,清晰的映入佳兒眼中,砸出波濤洶湧的狂風駭浪。
戰辰軒 壽齡十九
生於辰宏三十一年辰月三日辰時
卒於東辰混元三年未月三日午時一刻
長劍穿心 壽中正寢
短短四行字,便是一個人的一生。
佳兒記得,今日,她燒了父母的遺體,把他們的骨灰葬在了荒郊野外。今日,她聽到了大哥被妖將所殺的訊息,連屍體都無法找回。今日,是東辰混元三年未月二日,他們踏進暮光西村的時候,夕陽西下,暮靄沉沉,正是酉時三刻。
“現在時刻,戌時一刻,也說是說,軒的人生道路,還有最後的八個半時辰。”夜冥同樣凝視著放大的生死簿,聲音幽幽。
聽著夜冥幽暗的似是定了戰辰軒未來的肯定之話,佳兒內心的最後一道防線被徹底打破。
她不停地搖著頭,顫抖著聲音控訴:“不,我不信,你騙我,你們騙我……大騙子,全都是騙子……為了得到我二哥,你可以任意篡改生死簿,我要告你,我要到冥王那裡告你……”
她不信邪,不信所有的親人會一個一個的離她而去,獨留她孤單一人……她不信。
大滴大滴的淚珠從佳兒的眼裡滾落出來,打在光滑乾淨的地面上,發出很輕很輕地敲擊音。
要有多痛,才可以逼著一個沒有實體的魂魄流出熱淚?要有多痛,才可以逼著一個不畏死的丫頭失去理智瘋狂叫囂?即使是望鄉臺上悲鳴啼哭聲音最悽慘的靈魂,也沒有一個真正流下過眼淚。
被佳兒指責篡改生死簿,夜冥也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