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浩站在門口,裹著一件鉛灰的大衣,臉色比大衣也好看不了多少,一雙眼黝黑沉默,正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莫名的覺得有些害怕,好像……羚羊被獅子盯住的感覺,後背直髮麻。
「呃,你怎麼來了?今天沒上班?」
他一動不動的說:「我辭職了。」
我扶著牆,腿感覺越來越疼了。「那個,先進來吧。」
我拿鑰匙的手有點哆嗦,好幾下沒插進鎖孔裡去。秦浩接過鑰匙,兩下開啟了門,一把把我也拉進屋。
我給他倒了杯水,自己也倒了一杯,捧著熱熱的杯子,喝了兩大口,身體裡總算有點暖和氣。雖然想趕快把外套脫了按摩一下關節,可是那種被獵食目光盯著的感覺始終揮之不去。
我有點不太自在,又不想抬頭看他,悶聲問:「姐姐呢?她……在做什麼?」
「她有任務,出差去了。」
我抓抓頭髮:「那你先坐著,我換下衣服……」
他側身讓我進了裡屋,然後依舊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看著我當著他的面把門關上。
門沒有如我所願的把他關在外面,他一隻手還握在門框上,門關不死。
「那個……」想叫他鬆手,他卻推開門走進屋來,老實不客氣在床上坐下。
秦浩在生氣。我看得出來,可是,也不至於連個衣服也不讓我換吧。
「有事,等我換完再說……」
「等你編完詞,我還問什麼?」他慢慢說,一手插在口袋裡,一手慢慢的撫平枕巾上的一道褶:「說吧,為什麼一聲不響的跑到這裡來?」
我在床的另一邊坐下,低聲說:「沒什麼,就是最近覺得心煩,想靜一靜。」
「為什麼不接電話?」
「唔,手機沒電了。」
「找不到公用電話,打回去通知一聲?」
我縮縮脖子,不吭聲了。這個無論如何是說不過去的。
「腿疼嗎?」
「呃?」我抬起頭來。話題跳躍幅度太大,我的思路一時跟不上他。
他耐心的又重複了一次:「劍平和我說了你的腿,一到天冷就難受。」
「還,還行。」頭快縮到肩膀下面去了。
「車禍的事,為什麼沒告訴我們?」
我注意到他用的是「我們」而不是「我」,心裡像被針紮了一下子似的疼。
這麼快就以準姐夫自居了。
「反正都好了……」我的頭越來越低,現在都快貼進地面了。怎麼覺得自己像是稀裡糊塗就投案自首的犯罪分子呢?明明……我也沒做什麼。
他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很冷的那種聲音。我斜眼看看他,低頭繼續裝我的孫子。
他兩條長腿交疊著,語氣比剛才溫和了一點:「我要和你姐姐結婚這件事,你並不開心?」
我打哈哈:「哪能……我就是一時沒反應過來,有點……有點失落。」
「看得出來,你失落的不輕,」他的聲音裡聽不出情緒波動來,就這麼平說直敘:「認識這麼長時間,我倒沒發覺你有戀姐情結。」
這話真讓我哭笑不得,又不得不接下來:「是是,我不對……哎,你們日子定在哪一天?」
「待定,到時候一定會告訴你。」
這個人說話……真是,難怪上一次的人生裡,後來好多和他合作的人都被氣得連家門都認不出來。他要是成心,能堵得你一口氣塞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還沒地方訴苦去。
「腿到底怎麼樣?」
「沒事的,泡個熱水澡就會好很多。」這裡是老房子,沒有熱水淋浴器什麼的。但是這裡有個大木盆,燒水倒進去話也能泡個舒服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