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右軍為榜樣,長年累月下來,這筆力自成體統,別具一格。
一盞茶過後,朱佑樘直起腰,連他自己看了這字都覺得滿意了,不由莞爾一笑,道:“如何?”
柳乘風道:“學生自嘆不如。”
朱佑樘道:“你也不必灰心冷意,行書作畫,不重聰慧,而重在苦練,沒有取巧的捷徑可走。”
柳乘風道:“志士惜年,賢人惜日,聖人惜時是不是就是這個道理?”
朱佑樘想了想,覺得這小段子頗為有趣,忙道:“正是如此。”
兩個人都十分默契的,沒有提及到彈壓的事,也沒有提及過審的訊息,就如一對師生那樣侃侃而談。
朱佑樘坐下,隨手翻起柳乘風放在桌案上的幾本手抄書,不由笑道:“怎麼連女尚書也好?”
女尚書是女子四書之一,一般是身處閨閣的女子拿來看的,可是柳乘風的書桌上卻擺了一本,也難怪朱佑樘笑話。
第一百二十七章:皇帝也心煩
柳乘風被朱佑樘取笑,厚臉皮不禁紅了一下,這女尚書是那牢頭買來的,想必這牢頭也不識什麼字,市面上的書,大多價格不菲,唯獨女子讀的書,想必價格低廉一下,那傢伙估摸著是在想,反正都是書,當然尋低廉的買。
柳乘風微微一笑,道:“雖是待字閨閣的女子寫的書,卻也是倡導忠孝禮義,君君臣臣,夫唱婦隨,看一看,倒也能陶冶身心。”
朱佑樘沒詞了,原本還想取笑一下,這時候立即正色起來,道:“你說得沒有錯,這是大節大義,倒是朕想岔了。”
他看了柳乘風一眼,含笑道:“朕這幾日輾轉難眠,總是想著一樁心事。”
柳乘風問:“陛下有什麼心事?”
朱佑樘嘆了口氣:“你認為朕是聖明的天子嗎?”
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讓柳乘風措手不及,不過想想,這皇帝倒也有些可憐,兢兢業業這麼多年,如履薄冰的,可是心裡頭還是透著一種不自信。或許因為這一次的打擊,對朱佑樘很大,這倒不只是單純的民變問題,雖然規模不大,可是卻動搖了朱佑樘脆弱的信心。
想了想措辭,柳乘風隨即道:“陛下,微臣也有個心事。”
朱佑樘道:“你說?”
柳乘風道:“孔聖人犯過錯嗎?”
朱佑樘呆住了。這句話有點兒大逆不道,聖人之說,流之千古,豈能有錯?
柳乘風微微一笑,道:“《史記、孔子世家》中說:靈公與夫人同車,宦者雍渠參乘。出,使孔子為次乘,招搖市過之。陛下想想看,聖人也是會犯錯的。”
朱佑樘不由咀嚼起這句話,史記中的意思是,衛靈公與夫人同車而坐,而孔子陪坐在次,這個次坐。原本是警衛乘坐的,而孔子卻坐在警衛的位置上。這樣的做法,可以說與孔子的君臣父子之說完全相悖。孔子提倡的是禮,所謂禮,就是個人遵守自己的規矩,按著周禮的規矩,孔子身為客卿,不應該陪坐在次乘。可是偏偏孔子不但坐了,還招搖市過之,這就是大錯特錯了。
朱佑樘一向尊儒。被柳乘風這麼一句話說得啞口無言,想要辯駁,卻不知如何下口。
柳乘風含笑道:“孔聖人犯了錯,這孔子世家中後尾又說了一句:醜之、去衛。這就是說。聖人幡然醒悟,很快明白了自己的錯誤,於是深為厭惡,離開衛國,再不與衛靈公打交道。聖人不是不會犯錯,而是能夠及時醒悟,並且加以去改正,所以才有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句話。陛下也不是沒有錯誤,只是能夠時常反省。並加以改正,孔子知錯能改從而成聖,陛下知錯能改,這聖明二字卻又有什麼不可以?方才陛下問學生是否聖明天子。微臣以為……”柳乘風侃侃而言,最後看著朱佑樘,誠摯地道:“陛下就是聖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