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的戰馬,喝令軍隊停下。
此時,拉布庫大軍正奔得熱火朝天,軍士們聞聽,猛勒戰馬,戰馬正如上弦之箭,乍一停下,收蹄不住,前蹄紛紛直立起來,咴咴嘶鳴。拉布庫迴轉馬身,走到一個兵士面前,伸手抓住臂上的麻衣,用力一扯,只聽嚓的一聲,麻衣碎裂,拉布庫先是將麻衣放在自己眼睛上看了看——麻衣縫隙大,透過縫隙,眼前及遠處事物仍舊清晰可辨。
拉布庫想了一下,又扯了一片羊皮內膜,放在麻衣之後,勒令冒頓下馬,冒頓慢騰騰地翻身下馬,站在當地,負責押解冒頓的大當戶走過來,接過拉布庫手中羊皮內膜和麻衣,不由分說,綁在了冒頓眼睛上——羊皮內膜莫不透風,再加上麻衣,使得眼睛很不舒服。冒頓索性緊緊閉上眼睛,隨著馬匹的顛簸而顛簸,看不到的大地在冒頓身下飛馳,駿馬的咴咴嘶鳴像是使得這種馳騁有了一種夜行的意味。許久之後,濃郁的煙塵氣息忽然消失了,耳邊傳來流水的聲音,風吹綠樹的聲音和鳥兒的鳴唱。冒頓心想:“這一定是月氏單于庭附近。”
果不其然,又行了一個時辰,急驟的馬蹄緩慢下來,而且馬蹄也像是踩在肥厚的青草上,沒有一點刺耳的聲息。正行走中,拉布庫一聲喝令,部隊齊刷刷地停在原地。接著是一個人下馬奔跑的聲音,再後來,就是報告和命令的聲音。過了一會兒,腳步聲由遠而近,到冒頓所在軍馬前停下,只聽得拉布庫大聲說:“全部下馬,將匈奴人質押到單于宮外,聽候召見。”
冒頓正在聆聽之間,有人走到近前,對仍舊矇眼的冒頓喝道:“下馬!”冒頓聽到之後,故意在馬上多坐了一會兒,然後才慢悠悠地抬腿下馬。來人走近冒頓,一把扯掉冒頓眼睛上的麻衣和羊皮。乍現的光明使得冒頓一時睜不開眼睛,強烈的光線似乎刀子,從一座山嶺之上,兜頭直射而來。冒頓使勁閉住眼睛,低頭向下,看到自己腳踩青草的雙腳,再膝蓋,再胸脯,眼睛逐漸適應了眼前的光亮之後,冒頓抬眼,四下張望,只見一座山窪之中,金碧輝煌的單于宮像是突然冒出的一座天堂,四周散開的營帳如同龐大的連貫的雲朵,一條白練一般的流水從上而下,帶著持續不斷的濤聲,慢條斯理地穿過月氏單于庭。
2
冒頓覺得,這真是一個美奐美崙,類似天堂的地方。在此之前,他心中的河西乃至更遠的西域肯定是荒無人煙,沙漬橫行,風暴肆虐,狼蟲出沒的無人之地,抑或說,西域乾脆就只是月氏這等茹毛飲血的蠻族所能生活的地方。今日一見,雖然嘴上沒發出讚歎,但從內心,冒頓內心萌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驚異和仰慕之情。他完全沒有想到:月氏竟然佔據了這麼一個美麗的地方,就連石頭,也都光滑無比,起伏連縱的山崗上,到處都是樹木和青草,那麼多飛翔的鳥兒,他似乎從沒看到過,還有那些奴隸,一個個金髮碧眼,鬍鬚濃密,體格彪悍——而最美的應當是月氏女子,一個個隆胸寬臀,腰肢細得像馬鞭,眼睛藍得猶如察布草原秋天的湖水,稍微一瞥,就會使他的內心蕩起一連串的清澈漣漪。
冒頓來到的那天下午,夕陽籠罩了蓮花谷的一切,單于宮和周邊營帳都沉浸在一片乳白色的暮靄當中,提著木桶擠奶的婦女們倩影如蛇,嫋嫋婷婷,蓮花一般的步子敲著青草匍匐的溼潤泥土,彎腰起身之間,一顰一笑,簡單的動作當中,總是那麼的輕盈和自然,古樸和靈秀。冒頓一邊走在往單于宮的臺階上,一邊張目看著,忍不住捫心讚歎,心馳神迷,渾然忘了自己是一個被囚的人質,更忘卻了來時路上的雄心壯志。
月氏王韃胡卓泰的單于宮外,玉石鋪就的臺階筆直而寬闊,兩邊生長的紅色灌木看起來就像血樹,只有葉子是碧綠色的。細小的枝條在風中起舞,乍看起來,就像是一群懵懂的少女在集體舞蹈。宮殿之前,是一面闊大的可同時容納一百多人操場,地面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