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濤接著說:“第三,敢反映。林方政這個人我們都是知道的,那是霸道成風。跟你談話不成,見你不肯就範,那就會強行免職。這種情況下,我們要敢於向上面反映。這是我們的權利。”
“向上面反映?怎麼反映?”項曜文反問了一句,“寫舉報信,那根本沒點用。去上訪,要是老百姓還好,我們的身份,那是不能上訪的。只要一上訪,不管他林方政錯沒錯,我們就先錯了。”
孟春竹立刻反駁:“怎麼不能上訪?你要是一個人上訪,那肯定揪著你處理。我們一起上訪,難不成把我們都處理了?這麼多人上訪,上面肯定會對林方政的執政能力產生懷疑。光這點,就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那也得看上面公不公道!”項曜文說,“胡文冠、王定平對林方政都格外器重,我們跑去上訪,他林方政給我們扣個聚眾對抗組織的屎盆子,我們一萬句都頂不上人家一句。別天真了,這年頭就看誰背景更硬。賀蘭祿在朗新搞得天怒人怨,最後怎麼樣?處理一個鐘霞綺就翻篇了。對她有半點影響嗎?我們跑去上訪,只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還就不信了,上面一個明眼人都沒有,就光聽他林方政的,我們這麼多人,一句話都不聽。”孟春竹很是氣憤,但氣勢稍弱了一點。畢竟,他不是傻子,在體制內撲騰了半輩子,背景是決定一切的力量,不可能不懂。
只是有一點比較搞笑,明明他們才是非正義的一方,結果在他們口中居然成了正義的化身。只能說屁股決定腦袋,沒有人會覺得自己錯的。或者說沒人願意承認自己是錯的。否則,他們也不會聚在這裡了。
“先別爭。”竇濤制止了二位,“我們肯定不能一上來就搞群訪,那樣顯得我們串通太明顯,到時候林方政屎盆子一扣,上面會覺得我們是故意的。而且,體制內有體制內的規矩,肯定要先窮極其他手段。比方說先獨自寫舉報信,舉報林方政和縣委用人不公。這個舉報信肯定是沒什麼用的,最後無非是轉給縣委調查處理,林方政也會把它壓著不管。但它是一個證明,證明我們是因為自身遭受了不公正對待而被迫反抗,希望組織上能還我們一個公道。同時,它還是一個鋪墊。等大家的舉報都石沉大海後,我們再聯合起來去省委、去市委討要說法,就順理成章了。到那個時候,林方政敢說我們是串通對抗組織,我們就拿舉報信出來證明給他們看。證明我們是相信組織的,也做出過努力,是林方政不管不顧、一意孤行,我們最後迫不得已才出來討說法。這就不是串聯上訪對抗組織了,而是被逼無奈最後的控訴!”
“這個好,還是竇局長老道!”眾人紛紛稱讚,就連剛剛表示反對的項曜文也不禁點頭認可了。
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永遠不要小看體制內這些個領導,在工作上他們或許是酒囊飯袋,整天摸腦袋不幹人事。但在勾心鬥角上,那都是幹錘百鍊出來的人精,該達到什麼目的,怎麼樣做才不會踩線,才能讓自己佔據道德制高點,那是熟門熟路了。
這跟老百姓有著根本區別。老百姓在權益受到侵犯或者遭受行政機關不公正對待時,往往一上來就是放大招,要搞個魚死網破。上訪也是,一開始就直奔京城告御狀。別說沒什麼用,還很容易觸犯法律紅線,被人抓住把柄,最後能不能維權成功兩說,自己肯定是要因為違法受到處罰甚至追究刑事責任了。
事實上,有很多打著法律諮詢旗號的“維權專業戶”,他們就聰明得多。如果你去諮詢他,他會給你制定一套體制內老鳥才看得懂的作戰攻略。先窮盡法律上的救濟措施肯定是必不可少的,等體制內的監督措施都無濟於事的時候,他就會讓你打著“投訴無門”的名義開始掀起輿論。把一件具體的維權,瞬間上升為上下包庇、無處救濟的體制機制問題。
正如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