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為難的大事兒,分外活躍生動。我看著她蕩來晃去的馬尾,剛要開口催促,不遠處,收銀臺的小姑娘不知對誰喊了一嗓子:“同學,你的校園卡餘額不夠了,先去隔壁學生服務中心圈存吧!”
這種尷尬事兒,差不多每個大學生都有幸遇到過幾回,細枝末節反而充滿回味,要不怎麼成全了,嬉笑怒罵的青春?
我下意識地用手去摸口袋裡的校園卡,然後猛然間想起,由於暑假前搬到校外去住,我已經很久沒往卡里圈錢了。
因為是去琴房練琴,沒有買東西的打算,出門幾乎空著一雙手,我的錢夾,此時正躺在住處的單肩包裡。困難當前,我彷彿能看到,一沓鈔票,百無聊賴地伸著懶腰,嘲笑我此刻的窘迫。
我瞬間發了愁。這可怎麼辦,總不能對西竹說,我先去圈個存,你在這兒等等我。那樣估計就變成她請我了,這怎麼聽怎麼都像□□裸的陰謀啊。
我正鬱悶著,西竹已經湊到跟前,搖了搖手裡的冰棒,笑嘻嘻地開口:“我挑好了。你幹嗎,發什麼呆呀?”
我回過神,定睛一看,她手裡拿的,分明是一塊五一棒的綠豆沙。
我有些結巴:“你你……不是吃冰淇淋嗎?”
她笑得促狹:“逗你玩的!哪料你一點都不配合。我不喜歡吃那些甜膩的東西,就這個,又清爽又解渴,你呢,你要什麼?”
她彎彎的眉眼和深陷的酒窩此時看上去可愛極了,我愣了愣,條件反射地回答:“和你一樣,綠豆沙。”
蒼天保佑,我把卡□□卡槽裡,餘額顯示還有三塊二。
西竹嘴裡塞著綠豆沙,笑得肩膀發抖:“袁更新你真行啊,這樣還敢請我吃冰棒,不怕我訛詐你。”
我也笑,善良的姑娘,你要真獅子大開口,也只能訛詐自己啦!
分開之後,我常常想,如果她不是一直這樣不忍心,不忍心逼迫我、不忍心傷害我,以我那時的迷茫猶豫舉棋不定,也許我們兩個,會是不同的結局。
可是,我們活著的這個世界,向來充斥著然而,匱乏著如果。
藝術中心的玻璃門在假期裡一如既往地緊閉著,我從旁邊走過,耳邊卻傳來隱約的琴聲。忍不住笑起來,靠近衛生間的那扇門,還是壞的嗎?練功房裡,有沒有學弟學妹正咬著牙揮灑汗水呢?門邊盛放衣服雜物的櫃子,會不會還有袁更新的名字呢?
穿過藝體廣場和教學區,最後來到高聳的主教學樓前。我在幾級石階下停住腳步,仰起頭,眯著眼微微張望。
2009年九月,寂寂夜晚,秋涼如水。
我在這裡握著手機撥西竹的電話,明明晚飯吃得很飽,手上卻沒有力氣,按了幾次按鍵才撥通。我說:“竹子,我到了,你下來吧。”
那天晚上,她慣常穿的短袖換成了中長袖,還是一貫的白色,下身是牛仔褲和一雙白色的運動鞋。頭髮如我最初印象裡的那樣,斜紮在右邊,看到我,有些疲憊地笑了笑,露出左邊臉上的酒窩。
我一直沒有問過她,怎麼這樣中意白色,襯衫是白的,連鞋也是白的,不怕髒嗎?
後來我漸漸明白,喜歡白色的人,內心純粹,大多偏執於心中的追求和目標,撞了南牆,頭破血流也不懂得回頭。
我摸索著來到六樓,在入口處靜站了許久,抬手撫上一旁的還書箱。這個曾經承載了我最溫馨回憶的地方,一別兩載,此番前來,人事皆非。
已是暑假,難得六樓的門還開著。可是知道了我要來這裡,和你告別嗎?
撕開傷疤
西竹
七月十五號,週日,天晴。
我對這個日子,有一種難以名狀的好感,這好感來自於新近看的一部電影,安妮海瑟薇和吉姆斯特加斯主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