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煩意亂,在谷中遲遲無法定下心來,索性到谷外教導村民辨識幾樣簡單又容易取得的草藥,換取片刻的忙碌。
信誓旦旦說要做回八個月前的顧冬晴,但少了趙系玦當生活重心,她突然忘了八個月前所過的生活究竟是什麼模樣,不管做什麼,看書也好、製藥也好,通通把他考量進去,甚至還想趕在除夕之前,為他縫製幾套新衣。
但想到他視力恢復,瞧見她時錯愕的反應、難過的眼神,她的心便像被什麼東西給擰住了,緊緊揪著不放,掐得她呼息窒塞……
停!她不能再想了。
顧冬晴急促地喘息著,握著藥壺的素手差些滑鬆了開。
“端過去有什麼用?趙公子連藥都不喝!大師姐,你就行行好,親自端藥過去,讓趙公子好好看看你吧!那天你跑了出去,趙公子撕下衣襬矇眼後,立刻跟著你的腳步衝出去,你知道他回來時的表情有多落漠、多失望嗎?趙公子為了找你,睡在清心坡上好幾回了,只因為你跟他說過,清心坡是你最喜歡的地方。”銜春說著說著,不自覺紅了眼眶,撲簌簌地淚掉下來。“大師姐,趙公子真的很可憐,看起來像是去了半條命,你就去見他一眼,就一眼好不好?”
銜春聲淚俱下,顧冬晴有些震撼,事情當真這般嚴重?
她還沒有做好見趙系玦一面的準備,心智尚在遊移之間,然身體卻早一步有了動作,端起剛熬好的湯藥往他房裡走去。
才剛到他房門口,纖指離門還有兩、三個拳頭的距離,門突然被人用力向後拉開。她還來不及反應,便連人帶藥被擁個滿懷,湯湯水水灑了胸前半片溼,幸好她一路走來涼風拂面,湯藥已呈溫涼,否則此刻她早就推開了他。
“抱夠了嗎?”連他的樣子都還沒看個仔細就先撞進他的胸膛,他究竟知不知道懷裡抱著的人是誰?
“冬晴……你跑哪裡去了?我找你找得好苦你知不知道?”趙系玦死都不願放,就怕他一放手,當日顧冬晴拂袖而去的情景又會再次上演。
他沒有嫌棄顧冬晴的意思,絕對沒有,這半個月來他無一刻不活在懊悔之中。那時他一心一意只想看清楚她的模樣,就算她再淡然無謂,過年就是個二十三歲的姑娘了,但看起來依舊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心裡對此多少都有些厭煩的,而他竟然……就算他是無心的,終究還是傷害了她。
“找我做什麼?銜春顧你不是正好。”她這句話說來怎麼帶點嫉妒的味道?顧冬晴抿起櫻唇,不習慣這樣的自己,甚至有些討厭。她推開趙系玦,拾起地上的木托盤,將瓷碗碎片全收到木托盤裡,眼神刻意不與他接上。“湯藥全濺到我身上了,我回頭熬去。”
“不用熬了,你要是走了,我喝再多藥都沒有用,我寧願一輩子不好,就留在‘百花谷’等你!”他眼睛剛好沒多久,就算以前摸黑探過“百花谷”的路又如何?絕對比不上在谷中生活了二十來年的她,她有心要躲,他即便翻遍“百花谷”的草皮也找不到她的蹤跡。“你答應過我,等我傷好心意不變就願意跟我談出谷的事,我自始至終心意一致,現在你還想撇下我離開?”
“……那句話是用來打發你的,別跟我認真。”以前的她是不想想,現在的她是不敢想,這中間牽扯的事情太多了。
“可是我想對你認真!”他簡直氣炸,她的腦袋是石頭做的嗎?趙系玦一把搶過她手裡的東西丟向一旁細心種植的矮唐竹,不管滿地凌亂,猛然地握住她的雙肩,不知道要往懷裡帶好,還是狠狠搖醒她才是。
他怒道:“我要是對你沒有感覺,你一走了之對我根本不痛不癢,我何必急成這樣?你仔細看看我,你看看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難道我有因為你自以為識相、自以為成全的離開而感到開心、覺得慶幸嗎?”
顧冬晴此時才定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