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
簾幕被拉起……
乳母壯碩的身軀一路踉踉蹌蹌地進來,連滾帶爬地撲跪到母女倆床前,用帶著哭腔的語音叫喊道:“夫人,公主……夫人,公主……”
看保母吞吞吐吐,慄蕙蘭急了:“何如?”
乳母話到嘴邊,仰頭看看慄公主,又猶猶豫豫地閉了嘴。
“保氏?!”慄夫人怒氣都上來了。
內史公主,暗暗揪緊了被子。
知道躲不過去,保母閉緊雙目,咬咬牙呈報:“夫人,慄少君延……落、落渭水!”
慄公主“嚶” 地一聲,立時暈了過去。
“女兒,女兒……”慄夫人心驚肉跳,急忙和眾人一起掐人中的掐人中,拍背的拍背,喂水的喂水,這一通緊急搶救。
剛悠悠醒轉,內史公主就“哇”地哭出來,捶胸痛哭:“嗚嗚!從兄,從兄……棄我而去。嗚!棄我而去矣!”
慄夫人被女兒的話弄懵了:“吾女,何出此言?汝從兄豈能……”
拿被子抹眼淚,慄公主悲悲切切地哭訴,前天表兄就託人偷偷捎訊兒進來,說怕竇太傅不死心,會派刺客做掉他;還有,家裡人商議,擔心皇帝只是表面接受婚事,實際也想要他的命。
所謂‘落水’,必定是脫逃的手段。
慄氏原籍地水澤縱橫,家族子弟從小玩水,可以說是在湖河中游大的,水性好著呢!
“非也,非也。女兒……”
慄夫人趕忙予以否認:“阿延必乃失足落水,失足落水。”
“當真?阿母,當真?”
內史公主用一雙淚汪汪的眼睛看母親——心愛的表兄沒有逃避責任?她不會被拋棄?
咬著牙,慄夫人堅定地點頭,再三點頭:“必然!必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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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宮·金華舍
中尉直闆闆地跪在墊席上;
額頭和鬢角油津津的,那是汗,冷汗——嚇出的。
報告完畢後,被當朝皇帝目不轉睛盯上足足一刻,即便從小行伍、在戰場上曾殺人盈野,此時也是一陣陣膽寒。
‘都到秋冬枯水季了,竟然還會溺水……失蹤?!’感受著來自大漢天子的威壓,京畿治安官心底這個憤憤不平:‘這慄家子……哪兒不能去,非到渭河邊上轉悠?盡給人找事!’
雖然一肚子抱怨,中尉卻強行剋制著不露出一星半點。
落水失蹤者是慄夫人的親侄兒,是皇太子的嫡親表弟,更是慄公主未來的丈夫——地位非凡。事實上,若非當事人與皇家淵源極深,又何勞身居要職的中尉這麼晚了還跑一趟未央宮,親自向皇帝陛下解釋?
賈夫人有些同情大漢中尉,適時出面打圓場:“陛下,陛……下?”
天子收回目光;
緩緩地斜靠回愛妾腿上;
左手舉起,伸出,向外撩了撩……
負責京城治安的中尉一愣:怎麼,這就完了?
沒有責怪?沒有囑咐?沒有命令一定要派許多許多人沿岸搜尋,必須生找到人或……?
腦筋還沒轉過彎;
隨駕的大內官已過來趕人了:“中尉,請!”
長安中尉,跟著宦官往外走。
後頭,傳來夫人賈氏絲綢般柔軟的話語:“陛下……”
“……陛下,”賈夫人低頭,輕問枕在自己腿上的帝王:“琴?瑟?”
“瑟……”天子嘟噥一句,雙眼半合,似睜非睜。
垂簾外,
伎樂們匆忙抱出樂器,調整音節。
不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