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是生非的傢伙!’天子無聲地咒罵,抓起案上綠松石做的蟾蜍鎮帛,揚手扔出去。
什麼都沒夠到!
小昆蟲早不知去了哪裡逍遙。倒黴的綠石蛤蟆在塘邊滾了幾滾,滴碌碌掉進水裡,和蓮蓬作伴去了。
石頭撞擊石料木料的響動,讓程子高等隨侍內官都暗暗心驚。眼皮撩開,飛速地偷瞥御座方向一眼,經驗豐富的高階內官們個個屏息凝神,陪上十倍兒的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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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閣內不明緣由的低氣壓,在閣外傳進清柔悅耳的環佩聲時,自動消退。
拉門,向兩邊一開……
館陶翁主手端長柄玉執酒壺,步態輕盈地走進來。
見到罩在案上的紅綢,長公主女兒放慢了腳步。
‘哎呀!午睡前忘收拾畫案了。那麼多地圖……’嬌嬌翁主暗暗懊惱不應有的失誤;抬眼看向御前那一溜兒中高階內官:‘不知……是哪個幫了我的忙?’
接觸到貴女的視線,中級內官龐林鞠個躬。
‘原來是……他!’館陶翁主給出個感激的笑容,點頭致意。
年輕內官見狀,立刻深深地彎腰回禮,舉止恭敬態度謙卑;重新站直身,對兩旁射來的嫉恨目光當沒看見。
素手,
白玉壺,
硃紅漆的羽觴斟滿,
少年貴女笑吟吟地將酒觴捧到皇帝舅舅面前。
淺綠色的酒液經過冰鎮,液麵上浮起絲絲白汽。
劉啟皇帝從侄女手中接過羽觴,緩緩抿上兩口——清涼和舒爽直達五內,前面的焦躁之感頓時減去一半。
臉上乾乾淨淨的,沒擦粉——這不符合宮中規定,不過,既然皇帝都不介意,誰敢多嘴——卻帶著此年齡獨有的紅潤飽滿氣色。一領白底上暈染淺紅紋飾的紗綃曲裾,碧綠碧綠的六幅羅裙,尤襯出嬌嬌翁主的青春韶華。
皇帝眼中透出讚美之意;故意對角落裡的沙漏用力盯兩眼,回頭誇張地發問:“阿嬌,可……足眠?”
館陶翁主阿嬌也瞟瞟計時器方向,不好意思地‘咯咯’笑——今天午睡的時間比平常的兩倍還多。傳出去,別人不定怎麼編排她憊懶呢!
小池塘的水面,已不見了蓮蓬的綠影。波光粼粼的水面平靜如斯,彷彿從沒發生過什麼。
天子厭惡地別過臉,打定主意將眼前的景緻換成某些更令人賞心悅目的畫面,比如,他家大姐漂亮可愛的女兒。
揮揮手,屏退左右,皇帝舅舅展開一個新話題:“阿嬌喜‘律法’乎?”
不怪皇帝會問。
對華夏族群的貴女而言,尤其是對一位自幼嬌養於九重深宮的皇家貴女而言,有此愛好絕對稱得上‘詭異’。也是因為這個,當那日天祿閣令稟報天子‘館陶翁主在閣中大查特查漢朝開國以來各時期出臺的律法,都好些天啦’時,大漢皇帝陛下才會懷疑自己是聽錯了。
漢帝國貴女眾多,聽說過有喜歡舞文弄墨的,有喜歡舞刀弄劍的,有愛好吹拉彈唱的;甚至聽說過有嗜好喝酒迷戀賭博的……可就是沒聽見說哪家閨秀對枯燥瑣碎的法律條文產生好感!
‘這孩子,怎麼冷不丁的,總愛玩個……與眾不同?’大漢天子頗感興味地打量打量侄女兒,開起了玩笑:“哦?阿嬌思……師從韓非子乎?”
“法家?否,否啦!”阿嬌趕緊否認——大漢朝統治下的華夏大地,法家可不是什麼好名聲。
皇帝好奇地追問:“阿嬌?”
“阿大……阿大……”嬌嬌翁主有些兒害羞,吞吞吐吐地告訴皇帝舅舅,她查那些律法,其實是為了搞清朝廷關於婚姻的規定。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