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那小子應該是還在他身邊賴床,睡得迷迷糊糊偶爾說幾句夢話;比如“洛成彥你死定了”,比如“這條簡訊是誰發的你老實交代我要去毀他的容”,又比如“你最近脾氣這麼差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是誰你說”。
今天他這麼早就不見了人影,洛成彥覺得這件事也怪新奇的。
白曉舟是他師弟,小他三歲,他們在孤兒院長大,13歲那年倆人一起被師父領養;從那時候起就一起跟著師父學巫術。
記得在孤兒院那會兒白曉舟就是他們那群小朋友公認的院花,那張小臉蛋長得比女孩子還要水靈;所以有時候玩結婚遊戲;大家總是爭著要他做新娘,簡直是萬千寵愛集一身。而那會兒,獨獨只有洛成彥每次都特酷地站在一邊,壓根不愛搭理他。
也不知道為什麼,洛成彥這個人吧,從小思想覺悟就特高。他認為男子漢就該有男子漢的樣,好比花裙子是女孩子的,大褲衩是男孩子的,花式跳繩是女孩子的,木頭槍是男孩子的,唱歌跳舞是女孩子的,打架幹仗是男孩子的。
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男孩子根本就不應該和女孩子玩,綜上所述,所以他不願意和白曉舟玩,也特看不起那群一天到晚圍在白曉舟身邊獻殷勤的腦殘粉觀音兵。即使白曉舟不知道為什麼放著那群痴心粉絲不理總喜歡跟在他屁股後面跑,他也從來都不買賬,甚至不給好臉色。因為他堅定地認為白曉舟是女的,沒有男子漢氣概!
不過究竟男子漢氣概該是什麼樣的呢?因為他那會兒還小嘛,所以也不是特別能理解,直到有一回,他看到一個大他幾歲的哥哥跟同伴追逐打鬧的時候一腦袋撞到窗框上,當場那額頭血嘩嘩地就直流,那哥哥一屁股坐在地上蹬著腿哇哇大哭。
後來,洛成彥站在旁邊看老師幫他清理傷口的時候,聽到老師安慰那個哥哥——不要哭不要哭,這麼一點小傷,男子漢身上沒幾條疤叫什麼男子漢啊?
當即,小小的洛成彥簡直是醍醐灌頂,感覺就像找到新世界,一激動,他轉身就跑了。
那天晚上,洛成彥盤腿在操場的滑滑梯底下,屬於他的秘密基地那裡,拿著根鐵絲對著自己腦袋猶豫了老半天。他雖然衝動吧,但他也知道,作為院草來說男子漢氣概也該講究個度,那會兒他又沒鏡子,要是一不小心把握不好就此毀容,那可是一輩子的事,男子漢做事兒就不該給自己留後悔的餘地,既然動手了,就不能哭鼻子,所以他當時特別猶豫——到底該不該下這個手?
要不然換個位置?可他轉念一想,如果那疤痕不在腦袋上,而是藏在屁股上肚子上,再有男子氣概別人看不到,那有什麼意義?沒!意!義!
就在他拿著那條鋼絲無限陷入困境的時候,突然就看到自己的手……
他靈光一閃,瞬間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他想象了一下那些個畫面——一桌人圍著吃飯的時候,當他拿起筷子,大家說哇洛成彥好有男子氣概!鞋帶掉了的時候,當他蹲下去動手綁鞋帶,大家說哇洛成彥好有男子氣概!老師檢查指甲衛生的時候,他伸出手,大家說哇洛成彥好有男子氣概!
想到這裡,小小的洛成彥不禁露出一個得意的笑,所謂想到了就要去做,他伸出自己右手手背,深吸了一口氣默唸一遍我要成為男子漢,隨即狠狠劃了下去!
他現在已經不記得當時究竟有多痛,他只記得好多好多血從傷口裡流出來,可當他抬起頭,就發現穿著睡衣的小小白曉舟就站在他的秘密基地前面,正用一種特別驚恐特別害怕的眼神看著他一手的血。
那張平常笑嘻嘻的小肉臉上,一抽一抽地,充滿著他從來沒看過的表情,他知道這下糟了,還沒來得及說“噓!”,小小的白曉舟就哇地一聲!驚天動地哭了出來!
這大半夜的,他簡直嚇得連痛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