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嗎,阿拉米斯?”波託斯轉向另一個火槍手問道。
叫做阿拉米斯的那個火槍手,與問話的這個火槍手適成鮮明的對照。阿拉米斯是一個才二十二三歲的年輕人,一張甜甜的臉,顯得挺天真,眼睛烏黑,目光溫和,白裡透紅的面頰長滿茸毛,酷似秋天的桃子,上唇細細的髭鬚呈現一條水平的直線,雙手似乎不敢垂下,像害怕靜脈曲張似的,不時捏一下耳垂,使之總是顯得嫩紅而透明。他平時說話不多,又總是慢條斯理,見人就打招呼,笑起來不出聲,露出一口整齊雪白的牙齒;對於牙齒和對身體的其他部位一樣,他十分注意保養。
聽見朋友叫到自己的名字,他肯定地點點頭。
這點頭似乎澄清了有關那條肩帶的懷疑。大家繼續欣賞,但不再議論。每個人的思路都轉得極快,隨即轉到了另一個話題。
“對夏萊①的侍從所講的情況,你們有何看法?”另一位火槍手問道。他不是向某個人,而是向大家發問——
①路易十三的寵臣,在情婦的慫恿下試圖謀害黎塞留,被處死。
“他到底講了什麼情況?”波託斯以自負的口氣問道。
“他說他在布魯塞爾看見過那個願為紅衣主教赴湯滔火的羅什福爾,裝扮成一名方濟各會的修士。正是靠這種喬裝打扮,這個該詛咒的羅什福爾,像玩弄傻瓜一樣玩弄了賴格。”
“像玩弄真正的傻瓜。”波託斯說道,“不過,這事可靠嗎?”
“我是聽阿拉米斯講的。”那個火槍手答道。
“真的?”
“唉!波託斯,這件事您知道得很清楚。”阿拉米斯說道,“我昨天對您本人講過,不必再談了。”
“不必再談了!哼!這只是您個人的意見。”波託斯說道,“不必再談了!見鬼!您這個斷語也下得太快了。怎麼!紅衣主教居然派人對一位紳士進行暗探活動,指使一個叛徒,強盜,一個該吊死的傢伙去偷他的信件,隨後在這個叛徒的幫助下,利用那些信件,砍了夏萊的頭,其荒謬的藉口是夏萊企圖謀弒國王,並且企圖讓王后與國王的大弟成婚!這個冤案的底細誰也不清楚。昨天您把這件事告訴了我們,大家都感到滿意。可是今天,大家還為這條訊息驚愕不已的時候,您卻說不必再提了!”
“那麼,大家就繼續談好了,既然你們願談。”阿拉米斯耐心地說道。
“這個羅什福爾,”波託斯嚷道,“假如我是可憐的夏萊的侍從,我準會叫他難受一陣子。”
“那麼您呢,那位紅公爵準會讓您難受好大一陣子。”阿拉米斯說道。
“哈!紅公爵!妙,妙極了!紅公爵!”波託斯又拍手又點頭地大加讚賞,“紅公爵這個稱呼真迷人。放心吧,親愛的,我要讓它家喻戶曉。這個阿拉米斯真幽默!可惜呀,親愛的,您沒有能夠繼續從事您那個行當,不然,您早就成了討人喜歡的教士了。”
“唔!只不過暫時耽誤一下。”阿拉米斯說道,“您知道,波託斯,正是為了這個,我在繼續鑽研神學呢。”
“他會像他說的一樣成為教士的。”波託斯轉向大家說,“他遲早會成為教士的。”
“不會太遲。”阿拉米斯說道。
“他只等一件事情來促使他下決心重新披上道袍啦。那件道袍一直掛在他的軍服後面呢。”一個火槍手插話道。
“等待什麼事情?”另一個問道。
“等待王后生一個繼承人承襲法國的王位。”
“別拿這種事開玩笑,先生們。”波託斯說道,“託上帝的福,王后還處於能夠生繼承人的年齡。”
“聽說白金漢先生眼下正在法國。”阿拉米斯說著詭秘地一笑。這句表面上極普通的話經他這麼一笑,就多少帶點透露醜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