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纖纖玉手持著一張口脂紙,放置於兩片唇瓣中。唇瓣一張一闔間,硃砂紅的口脂染上了兩片唇。
梳妝檯上,一個四四方方的檀木小盒開啟來,原本盒子裡放著一顆毒藥,一粒封喉,而現在盒子已然空了。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是細微的鹿皮靴摩擦地面的聲音。
褒顏趕緊擱下了手中的口脂紙,轉過身去,趕忙行禮。
「陛下。」褒顏低著頭,還沒來得及蹲下身子,就被來人給連忙扶了起來。
簫青雙手扶起眼前人,不厭其煩地再次叮囑著道,「顏兒,孤說過,你在孤面前不必行禮。」
褒顏低眉淺淺一笑,說道:「顏兒忘了。」
簫青倏地一下皺眉,將身上的白色毛領大氅給脫了下來,披在了褒顏的肩上,沉聲道:「照顧你的宮女不得力,孤立馬責令……」
褒顏連忙解釋:「陛下!不是的,是顏兒非要這樣穿。」
簫青:「為何?」
褒顏:「顏兒好久沒跳舞了,想給陛下跳一支舞,所以特意穿了這身衣裳。陛下,可想看顏兒跳舞?」
簫青點頭:「好。」
褒顏主動拉過簫青的手,說道:「我要去院子裡跳,在那棵合歡樹前起舞。」
簫青:「孤剛來的路上,瞧著已經在下雨了。這幾日天氣太凍,你又穿得這樣少,等改日吧,改日天氣好了,孤再陪你。」
褒顏一下子失去了興致,一臉意興闌珊的模樣,「可是顏兒就想現在跳舞。」
「陛下,雨中起舞更美不是嗎?」
簫青皺眉,自然是有些動搖了,「可是……」
褒顏乘勝追擊,勸道:「陛下,你就應了顏兒這一次吧。」
簫青想了想,終是點頭允許了。
現下是冬月,合歡花早已開敗,枝葉也已是蕭條敗落,只留下光禿禿的樹幹,孤單地立在朦朧煙雨中。
雨很小,連成一根根縹緲虛無的雨線。
一身紅衣的褒顏在雨中起舞,彷彿和這天地間融為了一體,雨點是最和諧的伴奏。
舞姿躍動間,水蛇腰輕盈扭動,鈴鐺清脆作響。舞到節奏激揚時,腳背繃直,就在赤|裸的腳尖快要觸到地面時,立馬一個高抬腿,帶起一片雨點。
每一個動作,褒顏都極力做到了極致,力求呈現出最美的一面。因為,這是她最後一次為心愛之人起舞了。
不遠處,簫青披著白色毛領大氅站立在雨中,亦沒有撐傘。嘴角始終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欣賞著愛人的舞姿。
突然,雨中的舞姿倒了下去,沒有任何徵兆,就這樣靜靜地倒在了雨中。
「顏兒!」
簫青一張臉瞬間嚇得煞白,望著倒在地上的身影大喊一聲,然後一個箭步沖了上去。
「怎麼了?太冷了對不對?」簫青一把將人從地上給抱了起來,緊緊地摟在了懷裡,用帶著體溫的大氅裹住了對方的身體。
「我們這就回寢殿,孤抱你。」
「不用了。」褒顏話音剛落,突然就吐了一口鮮血。
「……!」簫青兀自瞪大了眼睛,嚇得說不出一個字來。
「讓我再好好……看看你。」褒顏氣息很弱,身上已然沒了什麼力氣。伸出手,緩緩撫上了簫青的眉心。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似乎已經是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可她還想再堅持一刻,哪怕再堅持一秒也好,多看愛人一眼,多感受一刻對方的體溫。
「顏兒,你再等等,要不了幾日。不!就明日!明日孤就舉行立後大典!冊封你為大稷國最尊貴的皇后!」
「簫青,你答應我,要好好活下去。一定……答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