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衣搖搖頭,“不困了。墨紫……”
墨紫說道,“有人陪我聊天也不錯。”
“你其實早就可以離開的。”小衣這麼坦誠,就證明周圍絕對沒有隔牆耳。
“然後呢?”墨紫蹲身摘了朵粉蝶花,坐到石椅上,“一個女人,因為很聰明很能幹,就能當自己的主人了嗎?”
“不是嗎?”小衣歪著頭。
“那我問你,你那麼好的身手,為什麼不離開姑娘呢?”窮的話,可以劫富濟貧,順便撈些銀子當日常開銷。有人打她壞主意的話,就把人打得半死不活,剝光了吊在城樓上,肚皮上寫採花大盜。多瀟灑多愜意
“姑娘救了我,給我飯吃,又允我上山跟師父學藝。離開了姑娘,也沒地方可去。”和身手好沒關係。
“我跟你一樣,沒地方可去。如果我是聰明能幹的男人,一切就不同了。”這個時代,男人可以闖,上天入地,只要他有本事去。
而有勇氣闖的女人,一多半闖到青樓裡去再也出不來,另一半闖成高門裡的姬妾,然後汲汲營生要當大老婆而為此奉獻全部的才智和青春。她,不知來處,孑然一身,空有驚世之才,恐怕顯露過頭,立刻招來豺狼虎豹,將自己生吞活剝,再無退路。這個世界的約定俗成,女人,總要有靠山。而她,怕離開裘三娘之後,遇到的不是靠山,而是要榨**每一滴血才甘心的吸血鬼。
裘三娘,至少是她能掌握的。
“可小姐說,你總要離開的。”小衣也這麼覺得。
“小衣,我要離開的時候,勢必是別人再不能輕易欺我的時候。”不然,離開裘三娘就和闖青樓一樣簡單的事,她為何不做?
因為她俗氣,不想隱居在沒人的山裡,自己開荒種地,當一輩子白毛女。她還沒放棄賺錢過好日子的念頭。亦想雙袖生風,大口酒大聲笑,不怕人多就嫌人少。一呼好友成群,看這大好河山,萬里且行舟
她面前已經有了機會——紅萸坳。
沒錯,紅萸坳是裘三孃的嫁妝,不是她的。沒錯,裘三娘利字當頭,要知道她又能幫著大賺一筆,那她自己絕對白忙活。
但,現在有利與她的是,裘三娘絕對不會親自管理那些大日頭底下曬著流汗的營生。私貨這活兒,裘三娘剛開始是與裘三娘老爹的一朋友合夥做的,裘三娘只負責投錢,後來合夥人不做了,才自己做,但從來沒有親自跑過船,全部交給岑大和他兩兒子。
裘三娘喜歡錢,可她同時也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含金鑰匙出生,打小她爹待她如掌上明珠。打算盤看賬本,經營漂亮的鋪子,還有買賣景色秀麗的田莊,凡是大老闆的氣派她一樣不缺。可要讓她日日泡田裡盯收成看人汗流浹背,殺了她還痛快些。
上都的望秋樓開出來,裘三娘一定會讓岑家來管,也許是提拔岑二郎為大掌事。紅萸坳,卻不是隨便找人就能把船場辦起來的。船的成本就不低,弄砸了,上千兩銀子就沒了,酒樓十兩二十兩的吃飯買賣根本不能相提並論。而裘三娘用人,一定是要篤定能幹且可以信任的。
岑大是裘三娘母親陪嫁的家僕,自然信得過。田大正幫裘三娘買房子,而且他的才不是管理之能。至於裘大,忠心可表天地日月,卻不像有主管的本事。
紅萸坳,就好像是裘家老祖宗知道裘氏後代會遇到墨紫一樣,要讓她把裘家這份早變成灰塵的祖業發揚光大起來。
但,墨紫不能開口跟裘三娘討這份活來做。一討,必定白乾。但,墨紫又一定要做。不做,她就得等裘三娘心血來潮,這兒給她減一年,那兒給她減一年,也可能再也不給,就七年這麼熬著到她二十六七歲,白手出門,一切從頭。而這七年中,裘三娘給她換個更難伺候主子的可能性也不是一點沒有。
她不能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