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氏毒心
北風呼嘯,碎雪如冰箭。
已近午時了,可天色依舊陰沉如黃昏。天空烏雲彌補,被狂風席捲著形成巨大的漩渦。
原州城中正是一片兵荒馬亂之景。沙鳴被襲的訊息已傳來,突厥可汗並不滿足這點戰果,率兵直奔原州而來。原州城駐兵寥寥,如何抵擋突厥兵馬?於是城中居民紛紛出逃,整座城市陷入慌亂之中。
城東春風巷本是城中最繁華的去處,此地酒樓林立,街市繁華。而此刻,商家們紛紛關門避戶,帶著值錢物什駕車逃去,只留下一片蕭索。
“四郎,再不走,就要關城門了!”隨從焦急地打轉,“突厥大軍就要攻過來了。原州駐軍想是抵擋不住的。難道郎君又想冒屠城之險?”
崔景鈺坐在已人去樓空的泰安樓中,手中端著一杯琥珀酒,目光空遠,似乎未將侍從的話聽進耳中。
“郎君!”隨從道,“郎君也要想想家中主人和夫人,他們可都在長安等著您平安回去呢。”
“再等等吧。”崔景鈺將酒一飲而盡,又斟滿了一杯,“城外的人還沒訊息?”
“沒有。”隨從道,“阿三他們這兩日從早到晚都守在路口,凡是碰到從沙鳴方向逃難來的,他們都會去尋找盤問一番。可無錯小說 m。(quledu)。Com無人見過段娘子。”
崔景鈺英俊的面孔陰沉鐵青,一如樓外的天色,“從沙鳴到這裡,快馬一日就可抵達。至今已過去三日,卻絲毫沒有她的蹤影。我不怕她在何處耽擱了,只怕她遭遇不測!”
隨從嘆氣道:“段娘子吉人天相……”
“與其說這等無用的廢話,還不如出去找人!”崔景鈺目光凌厲地掃了對方一眼。
隨從一陣冷汗。自家這位郎君雖說有著世家公子的倨傲矜持,可性情還算平易隨和,也從不苛責下人。只是他若一惱怒,那便是雷霆萬鈞,勢發難回。
樓外,有馬車接二連三而過,都是倉皇出逃的百姓。更有風塵滿面、疲憊悽苦的流民拖家帶口地路過。
崔景鈺身披狐裘,神色肅穆地端坐二樓的憑欄邊,眉目濃烈,周身籠罩著肅殺之氣,同他往日閒散慵懶有如天壤之別。
原本是親人歡樂相聚的時刻,不料轉眼兵禍從天而降,國破家亡。慈愛的舅父慘死,表兄表妹下落不明。
崔景鈺當初隨著段義雲出城殺突厥兵的時候還未有太深的體會,並且以為被圍城只是暫時的,援軍不日就到。不料一日日等下去,絕望如毒草蔓延。直到親眼看見舅父中箭而亡,他如遭重錘,猛然醒悟,才深刻認識到,國要破了。
狼煙四起,大地滿目瘡痍。來時還看著繁華的城鎮轉眼凋零,百姓倉皇出逃。到處是殺戮,死亡,是妻離子散,是背井離鄉。
養尊處優的貴公子第一次深刻品嚐到了苦難的滋味,也清醒認識到自己的淺薄,以及無能。
寒風捲著碎雪刮入樓閣。雪花落在桌上。
崔景鈺伸出修長手指,將雪花拂去。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譁。
他探頭望去,就見幾名大漢趕著兩輛馬車路過。漢子似乎急著趕路,不住吆喝抽打著馬匹。那馬車似乎吃重不少,馬兒拉得有些吃力。
崔景鈺將視線收回的那一瞬間,眼角掃到有一隻手想撩起車簾,卻被守車的人用馬鞭抽了回去。馬車裡隨即傳來女子啼哭聲。
那哭聲飄入崔景鈺耳中。他呼吸一窒,倏然站了起來,隨後抓起佩刀,翻身越過憑欄,徑直從二樓一躍而下。
侍衛們反應過來,紛紛緊跟著少主躍下了酒樓。
崔景鈺立於馬車前,以身擋住前路。
趕車的漢子大驚失色,急忙摸向腰間。手還未碰到刀柄,一道刺骨白光閃過,手背上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