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那個宮婢筋疲力盡地躺在床上,道:“這才第一日,且先看看吧。對面的那個姓孫的,還不是日日被使喚欺負,結果突然一天鬧了起來,拿簪子劃了別人的臉。”
宮巷一頭,幾個內侍抬著盛滿飯菜的大木桶站在牆角,宮婢門自覺排隊領飯。
幾個大木桶都有半人高,包著一層棉胎保溫,裡面裝著滿滿的飯菜。一桶冬寒菜湯,一桶蘿蔔燴羊肉,一桶蒜泥蒸豬肉,一桶煮菘菜,還有兩大桶白麵蒸餅,一桶胡麻餅。
這些飯菜,就是放在尋常人家裡,也算是十分豐盛的了。
宮婢乃是天子家奴,她們這些是最底層的粗使宮婢,每日要勞作,吃穿上都能保證富足。況且因為菜多,也不限量,不夠吃還可再去要一份。只是不準剩菜,否則要受女史責罰。
就快要輪到丹菲的時候,一個高個子宮婢突然跑了過來,擠到了丹菲前面。
“勞駕排隊。”丹菲低聲提醒。
那宮婢冷冷地甩了一個白眼過來,“你算什麼東西,敢來教訓我?”
說罷反手推了丹菲一把。
丹菲趔趄一步。身旁一個宮婢拉了拉她的袖子,悄聲道:“你連裴三娘都敢惹?”
“誰?”
“你新來的?”宮婢打量了丹菲兩眼,“裴三娘有個堂姐是才人呢。”
丹菲有些明白了。原來是後宮中有靠山,難怪如此囂張跋扈。
丹菲來回兩趟,把飯菜全取了回來。屋裡已經很暗,卻還沒到掌燈十分,宮婢們都聚在院中石桌前用飯。
丹菲中午錯過了飯點,此刻已餓得肚子打鼓,也顧不得什麼斯文舉止,抓著蒸餅就著菜湯,埋頭大口啃起來。
剛啃完一個餅子,忽而聽人喚道:“那個新來的,快去燒洗澡水!”
丹菲抬頭,就見裴三娘叉腰站在她面前,盛氣凌人。
丹菲把口中食物嚥下,道:“知道了,吃完就去。”
“要你現在就去!”裴三娘柳眉倒豎,喝道。
飢餓中的人眼裡只有食物,丹菲低頭喝湯,只當裴三孃的嚷嚷是狗叫。
“你聾啦?”裴三娘惱羞成怒,揚手啪地就將丹菲手裡的碗打翻,肉菜混在一起潑灑在了泥地上。
旁人或許見多了欺負新人的事,對此不以為然,照舊吃喝。
丹菲緩緩抬起頭,銳利冰冷的目光猶如刀子一樣過去。裴三娘驀然一驚,冒出一陣冷汗。
不過那目光只是一瞬而過。丹菲收回視線,恢復一副木然呆板的模樣。
“你……你瞪我做什麼?叫你去就去!”裴三娘強自鎮定,“洗澡水慣由新人去燒。你若不做,今日大夥兒不能沐浴,告去女史跟前,你就等著吃竹鞭吧!”
丹菲拿袖子抹了抹嘴邊的殘湯,一言不發地站起來,朝院角的浴房走去。
裴三娘哼了一聲,端著自己的飯食,轉身朝石桌走。她才走兩步,右腳膝彎似乎被什麼東西擊中,猛然一酸,整個人踉蹌朝前撲倒,碗倒盤翻,臉結結實實地磕在了石桌邊沿。
眾人譁然,七手八腳去扶她。
裴三娘嗷嗷呼痛,鼻血橫流,張口噗噗吐出兩顆門牙。她愣了一下,隨即嚎啕大哭起來。宮婢們亂做一團,有看笑話的,有拍馬屁的,匆忙扶著她去尋大夫。
誰都沒曾注意到,裴三娘跌倒時,盤中的蒸餅飛起,越過人群頭頂,隨即被一隻纖長穩健的手穩穩接住。
丹菲站在人群末端,冷眼看著裴三娘被扶走。她把手中還剩著的石子丟了,啃了一口蒸餅,大步朝浴房而去。
浪費食物者,都該被懲罰。
她低調做人,息事寧人,不表示她會任由欺壓。
丹菲燒好了水,宮婢們陸陸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