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蘇信,從廣袖裡拿出一塊令牌,上面張揚的刻了一個“顧”字,蘇信一下子就愣住了。
於貫道:“這就是於顧府行走的令牌,我今將它給你,你帶上這個就能安然的離開此處。”他頓了頓,看見蘇信有些疑惑的目光,道:“同樣,若是你將來有什麼需要尋求我幫忙的,你也可憑這令牌來顧府找我。我會助你。”
蘇信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接,於貫將令牌塞到他的手裡,促使他握緊。
“我知道很多事,能夠讓你在危急時候和他們平等談判,保住性命。但是——”他看向蘇信的眼睛,“你務必得快一些,我的時間,並不多了。”
蘇信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中的令牌。
第五十一章 磐石無轉移
蘇信走出門來的時候神情依舊恍惚,回頭望寺廟高大的建築的時候,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近臣不得善終的論調他並不是第一次聽,小的時候與人一道同學古書,看到許多開國臣子最後的結局,都覺得不勝唏噓。但是那畢竟是書本,是歷史,即使他自身對其的代入感再強烈,也終究會覺得隔了一層,會覺得那些命運不至於也需要他來重複。
但是於貫並不同於那些已經死去的人,他是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的,言語彷佛也很懇切,讓他居然有了些猶豫。
所以他現在腦袋裡面兩個小人打架正歡。
一個說:你看看歷史上留名的人最後都是個怎麼樣的結局,你本來又不習慣這樣的彎彎繞,憑什麼覺得憑你這樣的資質能夠比歷史上那些聰明人還要強?就是廿一廿三,雖然後來,但是仍然比你更受重用,你一身無用,留在這些肉食者身邊做甚!不如早早歸去,趁著這些年有許多積蓄,趁著現在還沒有到功成的時候,退了罷。
另一個說:你跟著主子這麼多年了,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麼?怎麼就被於貫的幾句話迷了心智,竟然懷疑起他來!史上君主多殘暴,但未必見得主子也是一樣的殘暴。何況這麼多年相處的情誼,就是想要割捨,又豈是輕易的?三則主子從來是個多情的,從小到大,何曾見過他做過什麼卸磨殺驢的舉動?怎麼現今就突地疑起他來?
現在不動手,只是因為他畢竟羽翼未豐,還需要你們的幫扶,但以後坐上皇位了呢?他會不會把你們當成另外的五大家族四大家族,要限制你們的力量?如果不能夠限制,那會不會就會下殺手?
都是困難境地走出來的,那麼多年,每次臨到危難的時候就將自己的後背託付給對方,這種時候尚能夠信任,難道以後就不能?難道竟是共了患難卻不可同富貴?
史上共患難的多了去了,同富貴的又有幾個?忠臣良將,起用的時候覺得自己受重視,千里馬得到了應有的待遇,主上有知遇的恩情,但到了後面,你自己想想,真正能夠好好終老的有幾個?曾經血雨腥風走過來,卻在最後要牽扯到利益分配的時候被一一剷除。並不是因為曾經的權利不深厚,只是因為權力全部得到的誘惑太驚人,你確定主子能夠承受的住這樣的誘惑?
天下打亂重新排位,自然應該瓜分整體,或大或小都是對於曾經付出的一種肯定。只是因為史上太多坐上最高位的人的惶恐,才引發了後來的這許多唏噓。而這種惶恐則來自於他們對於同生共死的人的不信任,而這樣的不信任的根源卻是他們本身不夠光風霽月。主子的性子卻不是這樣的。
真要光風霽月,現在來爭這皇位做什麼?所謂至人無已,神人無功,聖人無名,堪得天下大道者,連生死坐化都能看的開,怎麼看不開這一區區皇位。
另一個小人趕緊反駁……
但是蘇信的頭腦已經亂了,他抱著頭,在原地蹲下,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卻於事無補。
倒春寒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