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道:“曉得你們要說什麼,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數,不讓我把想吃的都吃一遍,我是白活,也是白白做了這個皇后。櫻哥,好孩子。拿出你的看家本領來,能不能讓我吃得高興,吃得滿意。就全看你的了。”
年輕時,這副容貌便是資本,所以便是吃也不敢放開了吃。熬了這多年,也只不過是想吃點清粥小菜與粽子。這皇后啊,當得可真沒意思。許櫻哥忍不住紅著眼圈笑道:“是。”
羽林衛值宿房外,才恢復了國公爵位的張儀正被一群恭喜的人圍在其中,有叫他請客的,有不停阿諛奉承的,還有說話暗含機鋒窺伺刺探的,他一概都只當人家是真心恭喜的,滿臉堆了笑,在那裡團團作揖,謙卑和氣極了:“聖恩浩蕩,論理怎麼都該請大傢伙吃喝一頓的,但皇后娘娘病著,現下心裡憂心得緊,請恕罪,請恕罪。”
安六立在不遠處看了片刻,揚起一個痞痞的笑,慢吞吞地朝著眾人走過去。才一靠近,原本鬧哄哄的人群便突然啞了聲息,自動讓開了一條路沉默地看著他,彷彿他是什麼毒蟲猛獸一般的。
安六也不在意,朝張儀正揚起眉毛笑道:“小三兒,好久不見,你長進了。”
張儀正只默了一默,便神態自若地朝他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朗聲道:“多謝六哥誇讚。”
想必張儀正和這些人一樣,都為了自己這個原本應該被圈禁在賀王府中的人突然出現在這裡而覺得驚訝,但張儀正,從前喜怒形於色的張儀正如今已學會了隱藏情緒,做得滴水不漏。安六猛然間覺得好生興奮:“你當得起這聲誇讚。”因見其他人圍在一旁看猴戲似的看著,便朝張儀正發出邀請:“借一步說話,你可敢來?”
張儀正哈哈一笑:“六哥說笑,我如何不敢來?你可敢去小弟的值守房中?”言罷看也不看安六,轉過身大踏步向著房內走去。
安六瞟了眼暗含警惕的幾個康王府侍衛,笑嘻嘻地摸了摸下巴,跟在張儀正的身後入了值宿房,也不等張儀正招呼,便大喇喇地坐了:“看到我很驚奇吧?”
張儀正居然破天荒地給他倒了杯水:“才覲見過陛下吧?”
安六接過水,沉默地點點頭,探究地打量著張儀正,張儀正不說話,沉默地抬著下巴任由他去看。安六笑了笑:“你不一樣了。”
張儀正道:“你還是一樣。”
安六便站起身來:“不,我不一樣了,我今日便要從賀王府中搬出開府,然後,今夜的值守人有一個是我,兄弟幫我安排個房間,日後哥哥便要靠兄弟提攜了。”
這時候從賀王府中搬出,那豈不是公開站在了賀王的對立面?張儀正吃了一驚,卻曉得安六不會開這個玩笑,便道:“六哥客氣。”
“不是客氣,你懂的。”安六詭異地笑了笑,放下不曾沾過唇的水杯,用力拍了拍張儀正的肩膀,道:“大家都不容易,只盼著聖上與娘娘安泰康健,便是我們這些做臣子和子孫的福氣。”
張儀正目送安六走出,在椅子上穩穩地坐下來,靜候傳旨之人到來。
上京城郊外,已經成熟等待收割的麥子靜靜地在風中搖曳著,此起彼伏間如同一片金色的海洋。青衣青鞋的許扶沉默地立在海洋的正中,背手眺望著遠處的藍天白雲,瘦削的身子猶如一顆冷硬的鐵釘,直直地,尖銳地插在土地之中。
趙璀立在離他一丈遠的地方,警惕地盯著他背影輕聲道:“那邊答應你了。”
許扶頭也不回地道:“那邊是誰?”
趙璀噎了一噎,生硬地道:“你不用知道。”
許扶回過頭來望著他嘲諷一笑:“你真好笑。”
趙璀有些惱怒,斷了的那根小指又開始隱隱作痛:“我什麼地方好笑?”
許扶道:“要我捨棄身家性命,卻連買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