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點頭,手是冰冷的,面孔很濃妝.一眼看上去,像洋娃娃的瞼。
她擠出一個微笑。
「你穿不夠衣裳?為什麼如此緊張?」我問。
「子文,我有話跟你說。」
「好,說吧。」
「你還有多久畢業?」莉莉問我。
「兩年可得學土位,但是莉莉,你也知道如今學土不值一文,最低限度拿個管理學科的碩士,不過,香港拿ba的人車載斗量,我說不定會念個博士,也搏個前途。」
她低頭沉吟,「依你說,起碼還有五六年要留在學校?」
我苦笑,「恐怕是。」
「我今年都廿一歲了。」莉莉沮喪的說。
我不敢搭訕。
我當然明白她在說什麼,她是說:等我博士畢業才論婚嫁,恐怕她已經老了。
隔了很久,我勉強笑說:「莉莉,何必一見面就說這些?」
莉莉固執的說:「我不想再逃避現實,直拖下去有什麼好處?」
「六年後你也不會很老。」我說。
「廿七八歲?她說:「我都好退休了。」
我沉默。
「況且到那個時候,你才剛剛自學校出來,頂多在小大學裡教書,能賺多少月薪?還不是跟你吃苦。」她咕噥。
我怔住了。
她這次來,並不是與我聚舊,看樣子,竟像是與我攤牌。
我為自己辯護:「莉莉,我是有前途的。」
她嘆了一口氣,「我看不出來,子文,我真的看不出來。」
「莉莉,請對我有信心。」
「我只是對自己沒信心。」
我絕望的看看她。
我緩緩自袋中取出那瓶午夜飛行,放在她面前,「送給你的一點點小意思。」
她卻說,「子文,你別等我了,你另外找個好女孩子吧。」
我鼻子一發,眼淚漸漸冒上來。
「找一個跟你興致相投的女孩子,大家同甘共苦的過日子,一定會快樂。」
我抬起頭來。
「而我,我要轉變我的生活方式,我想在這三年內多賺一點錢,然後……」
我看著她。
她很不安:「老實說,子文,我已經跟香港霍家第三個兒子走得……差不多了。」
我又低下頭,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她唾棄了我。
嫁人豪門。莉和為自己鋪了一條後路,她要按步就班的走下去,我阻礙著她,她要我退出。
「子文,子文,你說話呀。」
我無話可說。
「你怪我罷,罵我虛榮呀。」
我長嘆一聲,「哪個人不想穿得好吃得好。」
莉莉低下頭,「是的,這一年來,我出入都是上流社會的宴會,連衣服鞋襪都有人送上來給我,我覺得自己活得像個公主,我很愛出鋒頭,我不會太天真以為從此可以飛上枝頭,但是最低限度,我想利用這些機會。」
我顫顫的問:「你,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呢。」
「我小知道。」莉莉用手掩住了臉,「我要勝過她們,我要比她們紅。」
「她們是誰?其他的女明星?」
莉莉咬牙切齒的說:「是。」
我害怕的說:「莉莉,你已經中毒。」
她悲哀的說:「我何嘗不知道,但名利的毒藥是這麼芬芳,子文,我無法自拔,各人有各人的的道路,在你眼中,我也許已經無藥可救,但我有我的生活圈子,現在我已不甘心做一個普通的人。」
我別轉了頭,一顆心瘀腫著,非常疼痛。
我真的無話可說。
過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