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韶微笑,「你同我媽媽長得很像。」
「韶韶,你外公想接你到舊金山。」
「老人家身體好嗎?」
「很好。」
「思路明白嗎?」
「頭腦清楚。」
「那麼,他應當知道我有我的天地,我有我的世界,對姚家的財勢無動於衷。」
「啊!韶韶,你口吻活脫脫似我姐姐。」
韶韶仍然含笑。
笑著笑著,她忽然無法維持嘴角往上翹,原來笑需要這樣大的力氣,始料未及,她的嘴角漸漸下墜,終於變成往下彎,用力過度,嘴唇籟籟地抖。
韶韶輕輕用手掩住了嘴。
舅舅輕輕說:「這些年來,我們非常想念你母親。」
韶韶說:「在她最需要你們的時刻,你們沒有支援她,現在還提來作甚。」
「偕我往舊金山一行。」
「我很忙。」
「韶韶,我後悔了,你別叫你自己將來後悔,你外公已經耋耄。」
韶韶答:「我並不認識他,何後悔之有,而你,你同家母是同胞手足,你在她危急之際袖手旁觀,你才應當後悔。」
姚照昌不語,眼神中憂鬱的神情越來越甚,他並沒有為自己開脫,雖然他姐姐離家出走那年,他才十七歲,有心無力,沒有資格站出來為她說話。
韶韶老實不客氣地問:「你還有什麼話要講?」
「我想去掃墓。」
「不用你。」
姚照昌無言,他的外甥女已經把門關緊上鎖,看樣子外人不用妄想闖進她的天地裡去。
韶韶臉上一直有股厭惡的意味。
韶韶一點兒都不想見這個外祖父。
孩子聽話,便是好孩子,孩子不聽話,則不算他的孩子,本來世上最體貼的人應該是父母,可是韶韶見過比外公更諒解大方的老闆。
「我已無話可說。」
「韶韶,謝謝你的時間。」
韶韶站起來。
姚照昌忽然說:「在我記憶中,小姐姐永遠是你這個樣子,她沒有老,也沒有傷心。」
韶韶不待他講完就已經走了。
姚照昌的思維清晰地回到多年前的一個清晨去。
他的小姐姐收拾了簡單的衣物,剛想出門,被父親截住。
「你還想用我的車夫!」姚茂鑫大發雷霆。
姚香如作最後的懇求:「父親,請接受我的選擇。」
「妄想!」
姚香如不語,轉過頭,開門而去。
姚照昌記得,那是一個初秋,空氣中已有乾燥的涼意,以後每逢秋天,一開啟門,他就會想起姐姐那朝離家的情形。
那日他剛好要去練打網球,已換上球衣,本想追上去同姐姐說兩句話,但是怕父親生氣。
算了,他想,過兩天她就會回來的,自母親去世後姐姐就老耍小性子。
他們快要經香港到美國去了。
父親看準時勢已去,若干土地房產根本無法變賣,他也有不順心之處,加上女兒又在此際不識相地搞自由戀愛,更為他心上添一根刺。
這個時候去惹父親生氣劃不來。
可是姐姐沒有回來。
父親找人到處去找。
他們已經開始收拾行李。
一日下午,姚茂鑫的下屬匆匆進來,在他耳邊講了幾句話。
姚照昌見到父親變色,「香如呢?」
「據說已逃往香港。」
「到香港去找她!」
據姚照昌所知,父女二人,在香港是見過面的。
姚父住在淺水灣酒店,姚香如前往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