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襯衫內可隱約看到內衣痕跡,當芳好背著他,他便愛憐地注視她纖細背影。
那一個黃昏,他倆在公司商量一項設計,肚子餓,叫人買來一客總會三文治,一人一半,就那樣吃了當一餐,許久沒坐下來花兩三個小時吃頓飯,一個人的時間,用在哪裡是看得見的。
芳好一邊吃一邊做,覺得三文治淡而無味,她說:「請把鹽瓶遞給我。」
交到她手裡的,卻是一開啟的絲絨盒子,裡邊是一隻鑲工精緻維多利亞時代的玫瑰鑽戒。
芳好詫異地抬起頭來。
「這是我曾祖母的結婚指環,她從來沒有離過婚,戒指甚具紀念價值。」
芳好笑出來。
「芳好,我們也結婚吧。」
芳好低頭看那隻指環,「那時,狄啤爾斯鑽石公司尚未成立呢。」
有賀不出聲,等候她答覆。
他也不急,反正已經決定一直等下去。
終於芳好輕輕說:「我還需想一想。」
「想多久?」
「不肯定,也許三天,也許更久。」
有賀笑,「屆時我已禿頭,或是體重一百八十磅,你可怪不得人。」
「我喜歡勤力的胖子。」
有賀無奈,握住她的手,深深一吻。
醫生已囑他節食——「不是說你胖,而是不應再繼續增磅:對健康無益。」
所以他跟著芳好吃火腿三文治,否則,炸薯條整桶醮芝士醬吃,加十二安士大杯汽水吞下肚子,還狂呼滄海一粟,意猶未盡。
再等下去,孩子升讀大學時他已屆花甲之年,大告不妙。
這些,都沒有說出來。
芳好一直看著那枚指環,一百年前,鑽石切割技術比較落後,玫瑰鑽不比今日鑽石那般精光四射,鋒芒畢露,含蓄秀麗。
她套上無名指試試,剛剛好,指環部份有磨蝕痕跡,可見有賀的曾祖母曾經天天戴著它,戒指的作用原應如此。
但是,芳好心中有一個疑團不能詮釋。
亮佳勸她:「是時候了,水到渠成,莫再拖延。」
「你們不是假裝不知我倆的事嗎?」
亮佳笑,「裝得累壞了。」
「你講得彷佛像月臺上尾班火車就快開動,不跳上去就來不及了。」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結婚,會是反高潮嗎?」
「看你對婚姻期望如何,假使你盼望與他並肩工作,互相照應,又真心相愛,那應該是串福的。」
「亮佳,什麼是幸福,你幸福嗎?」
「我是名孤兒,自幼寄人籬下,一直希望有自己的家,現在願望達成,當然幸福。」
「這麼說來,求仁得仁,是為幸福,各人所求不同,各適其式。」
「有人求名,有人求利,芳好,你求什麼?」
「一個真正愛惜我的人。」
「照我們看,他已在你面前。」
芳好把指環鎖在公司保險箱內。
她同自己說:六個月之內還下不了決心,就把戒指歸還,以免誤人誤己。
因為這樣,特別珍惜這六個月內的每一天。
一日,握著有賀的手細看,「連手指都粗壯了。」
有賀答:「皮鞋也不合穿,索性換上懶佬鞋,不知是否脫胎換骨,再世為人。」
「還適應嗎?」
「不知多高興,覺得自己有用,親友看我的眼光也不一樣。」
「聽說本季可分紅利。」
「已經通知各部門。」
「同事們一定很高興。」
「下午有一個運動衣展銷會,我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