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之前,自然又打了好幾個電話。肖曉萍說,我們的兒子“蕭鑫”一切安好,才短短一個半月,小傢伙已經長了五斤多肉,而且連半點小毛病也沒有。蕭金貴也說,陳四沒有再提起上訴,看來已經必死無疑,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寄點錢給陳四的爸媽。楊帆舅舅說,因楊母身體欠佳的原因,手術日期要推遲至一月二日,但一切進展還算順利。聾啞學校的周阿姨說,那些好不容易爭取到的贊助,全部因那次惡劣的事件付諸東流,孩子們不得不再過上節衣縮食的日子。另外有一個好訊息,小公主被杭州市聾啞學校接走了,據說那兒的老師看中了她的舞蹈天賦,準備給予特殊培養。還有一個壞訊息,小石頭的聽力每況愈下,估計再過三四個月,他將徹底失去他在學校賴以自豪的聽力。我試圖打個電話給父母,但電話接通後一聽到母親悲傷嘶啞的詢問聲和哭泣聲,我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一切料理妥當,夏雨給金魚餵了好幾天的食物。凌晨兩點的時候我們分別以蔡小田、楊帆、李小峰、夏雨的順序來到樓下。寒冬深夜,我們一行四人坐上蔡小田的紅色夏利,離開了逗留將近一月的南京。
車避開高速公路,專揀縣城之間不為人知的小道行駛,一路顛簸至天亮,我們來到安徽六安,在旅館訂了一套房住下。睡到下午四點,蔡小田外出買了些食物,在地圖上分析了一會兒,又馬不停蹄地朝西部行駛。其間楊帆與蔡小田一句話都沒說,而夏雨與我,似乎也只說了兩句話。
第二天天亮,車到湖北孝感。住進旅館,蔡小田悶聲不吭地倒頭就睡,我與楊帆看了一會兒報紙,夏雨則給他男朋友打了長達半個小時的電話。我終究還是酸酸的,聽那個男人斯斯文文地囑咐夏雨注意安全、時時刻刻與他保持聯絡時,心裡總覺得有些彆扭與不捨。但看到夏雨盪漾在臉上的幸福,我也只有徹頭徹尾地相信:那晚上我與夏雨的所有激|情,不過是為了完成一個久遠的約定而已。
睡到晚上六點,蔡小田給車加足了油,又載著我們駛向了新的旅程。兩個通宵的駕駛已將他折騰得面色枯槁,加上那張本就奇醜無比的臉,突然令我十分感動。於是我啟口問了他第一句話:“困不困,要困的話就歇會兒?”但蔡小田疲憊地搖了搖頭,撐著眼皮開著車在黑夜中倔強地穿行。
第三天天亮到湖北十堰,蔡小田繼續倒頭大睡,夏雨已經開始和楊帆說些依依惜別的話。輪到我的時候,夏雨只說了句:“小峰,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語言看似平淡無奇,但眼神裡,卻包含了訴不盡的千言萬語。我狠狠地點頭,開始對夏雨分外眷戀起來——要知道,此次分別後,很可能便是兩人永遠無法相見。
依然只在十堰待了一個白天,晚上再度啟程。蔡小田開車已經開得力不從心,緩慢行駛五六個小時到了四川廣元,才凌晨兩三點呢,車就停在了路邊。他實在是疲憊極了,於是躺在車裡睡了四五個小時。天矇矇亮以後,蔡小田才一鼓作氣,經江油、綿陽、德陽,車在第四天下午三點抵達成都。
依照手機裡的吩咐,蔡小田把我們帶向了雙流汽車站。嫂子見了我們也不客氣,直接擠上夏利,請“司機先生”把車開向雙流縣至華陽鎮的公路。短短半個多小時的時間,頭頂的藍天上就掠過了兩架飛機,它們吐出白色的煙霧,自由自在地翱翔……
抵達之後,出於安全的考慮,嫂子並沒有邀請兩位恩人前去做客。楊帆抱著夏雨,哭泣著戀戀不捨;我把手伸向了神情恍惚的蔡小田,只聽他喃喃自語道:“我現在不欠你們的了。”過了半晌,嫂子警覺地提議說:“該走了!”蔡小田也啟動了車,夏雨在上車關門的一瞬間,轉過頭深情地看了我一眼,但轉身的一剎那,我彷彿已經聽到了夏雨說給我的最後一句話:“我不是Chu女,我不再愛你!”
順著公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