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似乎凝固起來，所有人都沉著臉不說話了。曼琴突然明白，剛才自己所說的話才真正捅了大家的傷口，嚇得也不再說話了。氣氛沉悶且帶有悲涼味。好一會兒，裕光吉打破了沉默的氣氛，說：“曼琴要叫‘大哥’，就叫‘大哥’吧，怎麼叫怎麼習慣。”
老爺子雖然開口了，但是曼琴卻興致索然了。
裕光吉已用完早餐，習慣性地把食盤往桌面中間一挪，菲律賓女傭立即將用過的食盤餐具收拾走。裕光吉接過女傭遞過的當日當地報紙，邊閱覽邊問：“曼琴，你從英國回來已半年了，你是學經濟的，根據你半年多的觀察，給我談談對本地經濟狀況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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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鄉思（6）
“我可以給你寫篇專題分析資料。”曼琴的態度很認真。
“不必要，簡單說說就行。”
“好吧。東亞‘四小龍’經濟高速發展堪稱為‘奇蹟’，受此帶動和影響，本國乃至本地，經濟發展使國人大受鼓舞，去年本國國民生產總值增長率高達百分之八點三，今年還可能略有增長……”曼琴侃侃而談，她的腦子簡直就是臺電腦，經濟資料來源源地從她的口中吐出，各產業佈局的優良與弊端分析得頭頭是道。
“二姨是個天才！”裕嬋劍彷彿發現了新的崇拜物件。
“腦瓜子可以當資料庫，”丁之光的嘴角露出狡黠嘲諷的微笑，“還可把各報章雜亂紛紜的評論有條不紊地湊合在一起，有點意思。”
此話是褒是貶，恐怕只有丁之光自己知道了。
“瞭解、整理和吸收別人的經濟理論是一條通往成功的捷徑，很好！”裕光吉顯然讚賞養女的聰明才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只有在瞭解別人的觀點之後才能進行對比，我們自己想的和別人想的一樣不一樣，異在哪裡？同在何方？”
“爸爸說得對。”曼琴感激地望著養父，他老人家在攙扶著女兒走人生路呢。
“地球上有高峰與低谷，爬上了高峰後一定要走下坡路，地理是這樣的，經濟也是這樣。”裕光吉說這話時表情很認真，“這幾年，新加坡、香港、臺灣的經濟發展很快，我國也一樣，像爬竹竿似的筆直髮展，大家在歡呼，在談經驗，在寫讚美詩。有幾個人會去想爬上竹竿尖後怎麼辦？風一吹要摔下來，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丁之光聽得很認真，心裡想：老人家的想法有獨到之處，能從成功中看到潛伏的危機，真是萬人皆醉他老人家獨醒啊！
曼琴也聽得很認真，心裡感覺卻是不以為然：樹老根多，人老顧慮多。
“繁榮的經濟有泡沫的成份，高額的外資中投機性投資佔很大的比例，有朝一日泡沫蒸發了，投機性投資被抽走了，國民經濟就有可能崩潰！”
“爸爸，你不是在危言聳聽吧？”曼琴忍不住了，“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還對今後幾年全球經濟的發展做了樂觀的評估。”
裕光吉的預言不幸於若干年後被言中了，東南亞大地引發了“金融風暴”，經濟界一派悽風苦雨。
“孩子，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啊。咱們公司的資金大部分集中於樓市與建築工程，儘管近年來勞動力價格的大幅上揚，公司還是有利可圖。但是樓市與建築行業‘耐震度’差，無論是政治上還是經濟上的大動盪，都可能受到傷害，經不起暴風驟雨的打擊。更令人擔心的是咱們過於集中的資金沒有走出國門，一旦本國發生‘金融危機’，公司就可能一蹶不振。”
“爸爸，你在尋找新的市場，而且已瞄準了中國大陸。”丁之光已經準確地瞭解了岳父的思路。
“全世界都看準了這個市場，將近十億人口的市場，那兒有無數的寶藏，遍野的黃金。”裕光吉眼睛裡射出慾望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