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欽陵留在唐軍營地小憩一番,略作休整。過了晌午,尉遲寶環便率領數十親兵,頂盔貫甲躍馬揚刀護送著論欽陵前往長安。
房俊則將裴行儉、程務挺招至營帳之內,研究西域之戰略。
營帳牆壁大大的輿圖上面,滿是紅色的箭頭和叉,標註出大食人的進攻路線以及淪陷的城池。
綠色的箭頭則代表安西軍的行動軌跡,自碎葉城開始便一路且戰且退,直至弓月城,形成一道面向敵軍進攻路線的防禦陣地。
弓月城,已然成為下一個雙方交戰的戰場。
書案上堆滿了西域送抵的各種戰報,分門別類一摞一摞的放著,很多都被翻閱得滿是褶皺,上面畫滿了紅筆批註。
西域之戰局,岌岌可危。
裴行儉面色凝重,看著牆壁上的輿圖,半個西域都已經被敵軍的紅色箭頭所覆蓋,而在弓月城附近,則是阿拉伯軍隊三路大軍成半圓形直撲而至,數十萬大軍氣勢正盛,勢不可擋。
程務挺面容嚴肅,沉聲道:“碎葉城一戰,安西軍打得極其漂亮,不僅一戰使得大食人折損數萬精銳,連他們的‘阿拉之劍’都全軍覆沒,更窺機偷襲了大食人的營地,燒燬其糧秣輜重無數,使得大食人後勤難以補給,軍隊陷入慌亂。薛司馬更是且戰且退,堅壁清野,雖然不能抵擋大食人的推進,卻使得大食人得不到充足的補給,戰損一度極其巨大。只不過大食人採取掃蕩政策,軍隊化整為零私下出擊,將西域那些部族一個一個的殺戮搶掠,硬生生的湊足了大軍所需之糧秣。如今幾乎整個西域的糧秣輜重、錢帛貨殖都匯聚至輪臺城,若是弓月城失守,則輪臺將處於敵軍兵鋒之下,一旦輪臺失陷,敵軍便可以得到充足之補給,一鼓作氣打到玉門關也不無可能。”
話音落下,營帳內寂然無聲。
房俊於裴行儉盡皆眉頭緊鎖,心中沉重。
行軍打仗,什麼戰術謀略,什麼後勤補給,什麼武器裝備……這些都是次要,固然可決定戰爭之勝負,卻也是錦上添花。
最重要的條件,自然是兵力之多寡、兵員之素質。
大食人數百年來便四處征戰,他們不事生產,以戰爭掠奪為生,蝗蟲一般專注於破壞一切安定完整的社會體系。高舉著信仰的幌子,卻揮舞著彎刀、弓箭、長矛,將殺戮與功勳,視為至高無上的榮耀。
他們眼中沒有仁愛之底線,沒有道德之約束,只有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真真如野獸一般的叢林法則。
這樣的軍隊,戰鬥力是極其強悍的,他們不將敵人的生命當回事,也不將自己的生命當回事。
甚至將戰死沙場視為對信仰最崇高的獻祭。
卻不知道他們所信仰的所謂“仁愛世人”的神,會否因為信眾的卑劣而感到羞愧……
但是毋庸置疑,敵人精銳部隊的兵員素質不下於安西軍,兵力更是數倍於安西軍,敵我雙方之對比從開戰之初便嚴重失衡。
之所以安西軍能夠取得“碎葉城大捷”,一則是火器之威天然壓制阿拉伯軍隊,再則薛仁貴“水淹七軍”“火燒烏巢”這兩個計策著實驚才絕豔,趁著敵人輕敵且立足未穩之際,給予迎頭痛擊。
但是從那之後,安西軍便節節敗退。
裴行儉面色沉重,語氣之中卻滿含譏諷:“那些西域部族素來牴觸大唐之統治,大唐對其施以懷柔之策,不忍刀兵相加,他們卻認為是大唐軟弱可欺,一個兩個桀驁不馴的模樣。如今大食人入寇河西,因為缺乏糧秣輜重,便兵分多路對這些部族施以掃蕩,燒殺擄掠殘忍至極,殺得他們哭爹喊娘,爭著搶著給安西都護府送信,懇請唐軍出兵搭救……哼哼,真真是罪有應得。”
房俊也哼了一聲,呷了一口茶水,淡然道:“這些胡族依託絲路,各個都積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