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首先想的是逃走,此刻身陷囹圄,亦不過是自知必死而故作慨然而已。說到底,你不過是一貪生怕死之輩罷了。”
長孫衝面容扭曲一下,雙目瞪著淵蓋蘇文,旋即頹然垂頭。
正如淵蓋蘇文所言,他自知必死,所以裝出這一副慨然赴死之態,希望能給外人留下一個剛烈之形象,縱然青史之上亦會予以褒揚,而不是將他描述成導致唐軍大敗、無數兵卒葬身火海的罪魁禍首。
然而淵蓋蘇文一語道破他的心思,使得他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勇氣一瞬間洩去,死亡的恐懼重新佔滿心頭……
淵蓋蘇文拈起茶杯呷了一口,道:“話說回來,吾倒也不是非得將大郎明正典刑……”
長孫衝心裡猛地一跳,不可思議的抬頭看向淵蓋蘇文,本已一片死灰的眼眸重新煥發光亮。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乎?
只要能有一線生機,任誰都會死死抓住,雖然他明知這個活命的機會可能需要比死還慘重的代價……
淵蓋蘇文放下茶杯,溫言道:“大郎雖然意欲開城獻降,迎唐軍入城,乃是萬死之罪,不過有道是各為其主,卻也能夠體諒。自從大郎入平穰城以來,吾自認待你不薄,然則眼下平穰城岌岌可危,高句麗國祚傾覆在即,不知大郎可否願意助我一臂之力,保住這江山王座?若是大郎願意,吾不僅不殺你,還可以依照之前的諾言將女兒許配與你,無論你將來留在平穰城,亦或是重返長安,吾都可冊封你為侯爵,高句麗千秋萬載,與長孫家永結同盟!”
此言一出,一旁的淵男產忙道:“父親,這如何使得?此人陰謀傾覆高句麗,陷父親於萬劫不復之地,縱然千刀萬剮亦是尋常,焉能這般厚待?”
淵蓋蘇文擺擺手,心裡罵了一句迂腐。
這平穰城風雨飄搖,指不定哪天就給唐軍攻陷了,眼下許給長孫衝再多的好處也不是口頭承諾,又有什麼了不起?
淵男產不忿的站在一旁,不敢多言,不過看向長孫衝的目光卻甚為不善。
長孫衝自然明白淵蓋蘇文這些許諾都不過是鏡花水月,很有可能盡成虛空,但只要不死,他又豈能拒絕?
他壓抑著心底的興奮,道:“在下不過罪臣而已,待死之身,卻不知尚有何處可以幫助大莫離支。”
“長孫大郎勿要妄自菲薄,”淵蓋蘇文緩緩道:“你固然一無是處,可你還有個好父親。”
長孫衝疑惑道:“家父雖然曾經權傾朝野,可如今不比當年,權柄削弱許多,怕是影響陛下之決斷,更不可能影響東征大軍。”
淵蓋蘇文頷首,道:“這一點,吾當然知悉。大唐皇帝乾綱獨斷,絕非令尊可以影響其心志,東征大軍派系林立,更非令尊可以左右。不過令尊固然身在遼東無能為力,可長安那邊卻是權勢頗大,尤其是甚為關隴貴族之領袖,威望頗著。若是令尊能夠使得長安掀起動盪,迫使大唐皇帝不得不撤軍,從而保住這平穰城,想必不難。”
“啊?”
長孫衝整個人都愣住了,他沒想到淵蓋蘇文打得居然是這樣的主意。
圍魏救趙?
不過細想一想,倒還的確有幾分操作性……
如今長安城內風波潛流,各方勢力虎視眈眈,都瞄著東宮之位,只不過誰也沒有魄力確保李二陛下返京之前將一切做得乾乾淨淨,所以彼此忌憚,按兵不動。
這個時候若當真有長孫無忌這樣的元老振臂一呼,推翻東宮扶立晉王,待到陛下返京之後大局已定,想必陛下一定會順水推舟,預設晉王的上位。
而一旦長安波起雲湧,各方勢力粉墨登場,東宮受到衝擊,陛下又豈能在遼東安坐如山?東宮受到衝擊,社稷國祚都會動盪傾覆,到那個時候什麼東征都只是等閒,陛下必然撤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