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在世人面前,使其不得不綁縛在東宮戰車之上則是另外一個方面……
一老一小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的真正用意,彼此並沒有抗拒。
程咬金又瞅了桌子上的頭顱一眼,忍不住吐槽:“各為其主罷了,何必這般不留餘地?”
這一場兵變只不過是大唐內部權力之爭,無論勝負,最後論及生死的唯有長孫無忌與太子,頂多波及兩人的子嗣。旁人固然參預,可一旦勝負已分,大家便又迴歸到以往的狀態,效忠皇帝、盡忠報國,沒有什麼不同。
似房俊這般殺害長孫安業,便算是將房家與長孫家之間的仇恨上升至不死不休的地步,就算房俊再是支援東宮,也不必如此。因為今日殺了長孫安業,兩家仇恨鑄成,他日便只能不死不休,一旦關隴獲勝,房家上下恐怕都要滅頂之災。
房俊一腳將長孫安業的腦袋踢到地上,骨碌碌滾到牆角,淡然道:“盧國公可知關隴起兵之初,曾試圖攻陷房府?”
程咬金一愣,搖頭道:“這個確實不知。”
他還是那般想法,這只不過是一場朝堂內部的權力之爭,禍不及妻兒家眷,否則東宮那些屬臣諸如蕭瑀、岑文字、馬周等等,府邸皆在城中,關隴起兵之處根本沒可能將所有家眷接入東宮,如今必然落在關隴手中,難不成長孫無忌挨個都殺個乾淨?
那就不是權力之爭了,那是改朝換代、你死我活。
所以長孫無忌不應該前去攻打房府,甚至於應當派遣軍隊實施保護,以免有不開眼的蟊賊滋擾房家,從而被懷疑是長孫無忌所為……
房俊道:“長孫無忌派人兩次攻打房府,若非郢國公念在往昔情份上予以看護,如今房府早已灰飛煙滅。盧國公可以想象,那等情形之下,一旦在下妻妾落入亂兵之手,會有何等下場?”
程咬金默然不語。
匪過如梳、兵過如篦,兵災有些時候比匪亂的破壞大得多。長孫無忌既然派人攻打房府,可見其心中對於房家的仇恨已然不可遏止,他麾下的那些兵卒豈能體會不到呢?
如此,兵卒們心中對於房家的敬畏將會蕩然無存,衝入府邸之後,燒殺擄掠極易發生,那些如花似玉的女眷,下場只能有一個……
這已經是死仇,不能因為敵人沒有得逞而予以寬容。
更何況長孫衝之謀反、長孫澹之死多多少少都與房俊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若是放在以往或許還能相互剋制,但是這一場兵變幾乎將所有人的麵皮都揭掉,所有恩怨擺在檯面上,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不死不休。
房俊宰了長孫安業並不算過分,尤其是還能以長孫安業之死來脅迫他不得不一起去試圖說服李績,更是動機充分……
想到這裡,程咬金忍不住又瞪了房俊一眼,心裡恨得癢癢,卻又全無他法,只能恨聲道:“吃完了沒有?吃完了趕緊趕路!老子遇上你這個棒槌,真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房俊哈哈一笑,起身道:“勞煩盧國公您老人家,當真是過意不去,改日請您喝一頓好酒,好生賠罪。”
程咬金起身,抓起桌上的兜鍪戴在頭上,回身將放在一側的橫刀拿起,沒好氣道:“老夫可不敢喝你的酒,說不得便下了砒霜劇毒,喝了便肝腸寸斷!”
大步走出帳外,腳步虎虎生風,雄健的身軀壯碩敦實,不見半分老態。
房俊跟隨其後,出了營帳,天上一輪暖陽播灑光芒,使得他微微眯起眼睛,久違的豔陽天並未驅散他心底的陰霾,從程咬金的口風之中可以得知,李績此番所謀劃之事極為隱秘,不僅外界猜不透,即便是程咬金這等曾跟隨李績出生入死的袍澤都未能相告,可見所圖甚大。
想要將其說服,殊為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