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實在太沉重,我提不出這樣的要求。
停了一會兒她說:「我父母已經去世了。」
我沉默。難怪,她本來是四大皆空的。
「姊姊也病逝,現在唯一的親人,只剩下哥哥,可是我與他聯絡過,他不肯再回香港。」
「你繼母呢?」
「是,我還有她,她是一個勇敢的女人。」慕容琅的聲音出乎意料地激動,「這五年來,全靠她一個人在支撐。」
「你與她之間——沒有什麼吧?」
「她待我很好。」
「我馬上來。」我掛上電話。
我沒有通知婀娜,一個人駕車往慕容家。第二章滿心以為至少是金碧輝煌的獨門獨戶洋房,卻是再普通沒有的大廈公寓,連大門鐵閘都是最普通的一種。為什麼不是餘氏古堡那樣的房子呢?更加可作小說的題材了。
我伸手去按鈴,女傭人來替我開門。
進到屋子,才略為看到一點的氣派。
公寓起碼是四幢打通的,並沒有刻意裝修,長窗面海,風景怡人,地方很寬闊,半新舊傢俱,放置得很隨意,就像爹爹的家一樣,凌亂中明顯地看到主人生活習慣,這是一幢活生生住著人的房子,不是電影佈景。
女傭人囑我坐,遞上香茶。茶是最好的龍井,淡綠色嫩葉清香撲鼻,盛茶的是一隻宜興舊茶盅。我詫異了。
爹爹老說媽媽不懂享受,身家全掛在身上,看來年輕的慕容太太,也真懂得生活情趣,在最日常的事情上見真功夫。像露臺上停著的一輛「銀豹」腳踏車,沒想到真有人肯花兩千多美金買一輛腳車,又不能招搖,簡直如錦衣夜行。
我的眼光隨而落在客廳中的幾張字畫上,暗暗吃驚,頓時坐立不安起來。
女傭人跟我說:「太太請你到圖畫室。」
我跟她走入內堂,光線漸漸暗下,別有洞天。
圖畫室中有一架鑲螺甸的小風琴,一張波斯地毯,一列米色路易十七絲絨沙發,一張玻璃小茶几,茶几上放一隻水晶碟子,裡面浸滿了一朵朵的白蘭花,香氣襲人。牆上孤零零地掛著一幅蒙奈的《荷花池》,印象派的色彩水溶性地在粉牆上化開,我看得呆了。
這樣「普通」的幾件常見的傢俱,「無意」地擱在一起,竟有如此驚人的效果。室內很大,有很多的空間,大方怡人。
我靠牆坐了下來,對牢小露臺外一隻藍白的大缸,我好奇,走出去張望,卻是茂盛的水糙內映著十來對金魚,其中一條水泡嗒嗒的浮上來,以為有熟人來餵食物。
我回到牆角坐下。
這裡是這麼恬靜,完全與世無爭,城市之聲遠遠傳來,交通聲、修路聲、叫賣聲,但卻完全與這屋子裡的人沒有關係,這裡的一切都已經停頓了。
「久候了。」
我轉過頭去,看見慕容太太,連忙要自地上爬起來。
「你請便,」她說,「不要緊。」
我於是又坐下。
「喬先生,阿琅本來要見你,但是她乍聞父母去世的訊息,有點不好過,故此由我與你說話,也是一樣。」她的談吐比她年紀大得多。
「什麼事呢,如果我幫得上忙,我會努力。」
「謝謝你把阿琅送回來,當年他父親懸過賞,為了盡一點心意,我現在把這筆款項交給你。」
她手中拿著一隻黃紙袋。
我詫異,「如果紙袋中盛著的全是一千元鈔票,可真是一筆鉅款,足夠買一輛勞斯萊斯跑車,但我不能接受,這太像綁票的贖金。」
她忽然笑了。
她笑起來沒有不笑的時候好看,因笑容牽動,精緻的五官突然失去平衡,但一雙眼睛眯在一起,與我看慣的冰冷有太大的對比,這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