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兒媽媽嘆口氣,坐下來,她問我:「年輕人,你婚後打算與母親同住嗎?」
「我母親只有我一個兒子,自然與我住。」
「你聽過孔雀東南飛的故事嗎?」
我笑一笑!「我母親與我皆不是戲中的主角。」
「小家庭中有一個老人,你覺得會方便?」她問。
芝兒搶說:「媽媽,這是我的困難,你別替我擔心。」
「那麼好,你安排個時間,咱們親家總得見個面。」
「媽,到時你穿個旗袍,」芝兒提醒她,「別袒胸露背的,人家老太太可吃不消。」
我忍不住微笑。女兒教訓起母親來。
芝兒媽媽氣得差點沒昏過去。
我們倆乘機告辭出來。
我說:「你媽媽是這麼漂亮。」
「是的,她看上去如此年輕,四十五了呢。」芝兒說。
「你沒說過你家這麼有錢。」我說。
「不,我家並沒有錢,母親跟我親生父親離異後,改嫁一個富翁,她是富有的,自然。」
我意外地看著芝兒,這些我還是第一次聽她說起。
芝兒慎重的說:「別告訴你媽媽,她不會接受。」
我苦笑。
終於在正式見面之前,我說服芝兒先去見我的母親。
母親開頭很不自然,有點苦澀。
芝兒買了四種水果,四色蜜餞,靜靜地坐在角落,一聲不晌,臉上個沉靜的微笑。
母親坐在大客廳中,又不開燈,有點暗,讓芝兒坐對窗處,她自己背著光,以慈禧太后式的目光逼著芝兒,芝兒一派自在,不以為意。
我暗暗禱告,天啊天,一切包涵,芝兒,給我面子。
母親與芝兒攀談數句,都很客氣。
「你是大學畢業生?」
「是。」
「婚後不介意與老太婆同住?」
芝兒很簡單的說:「不介意。」
母親想一想,終於取出一隻翡翠戎子,一串珍珠項練,替芝兒戴上。再想想,把自己脖子上的一隻墜子也取下給芝兒。
「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留作紀唸吧。」
芝兒又明潔的說:「我很喜歡。」
「好好,」母親總算笑了:「那麼星期日請令堂到我們家來便飯吧。」
「是。」
我們到外頭去喝咖啡。
我問:「為什麼不多說話?」
「多說多錯。」她說。
「其實我母親不介意獨居。」
「看情形才說吧。」芝兒似乎胸有成的。
她的白襯衫配著米黃的珍珠練子很好看。
芝兒愉快地告訴我!「我一直想買串珍珠,不過又嫌貴。現在可好得很。」
她很愛我!儘量使我高興。如果她真想要,別說一串,一百串也得到了。
母親說:「芝兒這女孩子很厲害。」
「她有什麼厲害?」
「不聲不響的。」
如果她又聲又響,她也是厲害的。婆婆總愛把媳婦說成是個厲害的女人。
「母親。」我拍拍她的背部,安慰她。
星期日,我開車去接芝兒媽媽,她穿黑色累絲旗袍,齊胸的養珠項練,她揚揚手,很不耐煩,問我:「世傑,為什麼要我去拜見她?為什麼令堂不能稍移玉步到酒店來?我已經賠出女兒,遲要賠上自己?」
「媽。」芝兒不客氣地說:「人人說你年輕,你再嚕囌下去,也就是個近五十歲的老太太。」
芝兒媽媽連忙噤聲,我幾乎沒笑出聲來。
我們到了家。
芝兒媽媽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