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氣很重的舊房子,房租想必是很便宜的,但是怎麼能夠住得舒服呢?朱明家庭的環境應該不會差,否則的話她穿不起銀狐裘。
我按鈴,沒有人來開門。
我坐在她家門口,家門口信箱有幾封中文信,有兩隻空牛奶瓶子。我打算等她回來,她到什麼地方去了?如果深夜不回來,難道我就坐到深夜嗎?
我把她的信都拾起來,都是寫自一個地址的。看樣子是回郵地址,是她父母寄來的信,我心中責怪著朱明,再忙再貪玩,也不該把父母的信扔在一角,她把兒女私情看得太重要,天生一副情痴的性格。
我靠在樹邊等,樹葉很茂盛,碧綠的、大塊大張的,被風吹得拂過來翻過去。夏天要過去了。時間過得這麼快,我們的青春小鳥一去不再回來。是呀,花兒謝了明年還是一樣的開,明年誰住這裡就沒人知道了,人事改得這麼快,煙月又從何得知呢?太累了,我靠在門框上,累得人真想睡一覺。說不定陪朱明回來的男人會揍我一頓,我憑什麼坐在這裡等她?
但是朱明回來了。
她叫醒我:「家豪,家豪你怎麼在這裡睡著了?」
她抱著一個大籃子,籃子裡一大堆衣物。她到自動洗衣店去洗衣服了,我看見她的臉,真是嚇一大跳。她真的瘦,這時候走在糙地上。她整個人是那麼憔悴。
我替她抱好衣服,她說:「唉,生活真是沮喪。」
我心痛的責備她,「真的,對你這種人來說,生活真是負擔,你不顧吃,不顧住,不顧父母親戚朋友,你就為虛無縹緲的愛情而活的,是不是?」
「你都不原諒我。」她疲乏的笑一笑。
她開門進去。我跟著進去。
「你等了多久?」她問我。
「那不重要。」我打量著屋子。奇怪,屋子打掃得很乾淨。她不是一個髒女孩子,她只是隨便,她對什麼都隨便也好了,偏偏又對唐這麼認真。
「星星的碎片。畫好了沒有?」我問。
「還沒有開始,我現在畫『一是寂寞的數字」』
「還沒有找到男朋友?」我問。
「我再也找不到了。」她低下頭,把洗完烘乾的衣服一件件地摺疊好。
「你一個人住這裡?」我問。
「是的。」朱明答。
「那不好,沒人照顧。」
「我不在乎。」她的眼睛是定定的,以前我曾經見過的是雙寶光燦爛的眸子,我真忍不住了。
「你吃得好嗎?」我直問。
「我不知道。」她把衣服擱在一邊,她哭泣起來,「我是這麼的傷心。下次你見到唐,你跟他說,叫他把我的心與靈魂還給我吧。」
我捧起她的頭,她緩緩的哭泣著,她已經沒有那種胖的感覺,她在漸漸崩潰中。多久了?太久了,她只不過認識唐三個多月而已,現在分手將近一倍的時間,她還沒有忘記,她是故意不要忘記的吧?
我輕聲而殘忍地說:「唐,他根本會說沒見過你所要的那兩件東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為人。」
她用裙子蒙著頭,一直哭,我心裡很難過。
「你這樣子下去,怎麼辦呢,好久沒上學了?」我說。
她點點頭。
「要開除的,你去上學,我天天陪你吃晚飯好不好?我去接你放學,」我問她,「好不好p」
「琪琪不喜歡我。」她嗚咽的說。
「那是不對的,她當然喜歡你,我一個人來陪你,那總行了吧?你總得振作起來,你父母生了你,養了你那麼大,你自己又掙扎著活了那麼久,總不見得都是為了這一次短短的戀愛吧?」
「我天天等他迴心轉意,我天天等。」她發了一身的汗,硬嚥低聲的告訴我,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