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咚地差點掉進一盆冒著白煙的粥裡。
布小春轉身去拿來碗筷,看見那玉,沒有其他表情,撿起來隨手放到一隻鹽甕中,這甕裡,響叮噹的都是人家上門求親留下的信物。
又要滿了,下次大概只能往清空的水缸丟了。
不是他們沒有把人家當回事,是數量多到不知道要往哪堆,以後看誰來討,叫他們自己挑就是了。
小山堆的金銀珠寶只能看不能動,還要防偷防盜,簡直跟自己過不去,算盤怎麼打都不划算。
看女兒的表情也知道他問也是白問,揉揉眉心,一屁股往長板凳坐下,又是嘆氣。
“爹,吃粥了。”
舀了兩碗粥,布好竹筷,小春解下圍裙在另一旁坐下。
一碟今早剛從母雞窩摸出來的荷包蛋,幾樣青蔬,一碟素豆腐,營養豐富。
“要是那些人發起瘋一起來搶你,我們怎麼辦?”老布稀飯還沒就口,又是一聲長嘆。
“爹,你不是常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別想那麼多,粥要冷了。”
不是她樂天,也不是堅強,打更小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有張與眾不同的長相,阿爹每每看見她,憂愁的臉色只有多沒有少,隔壁的婆婆大嬸們也常在摸過她的頭後竊竊私語,就算她沒有大到聽懂所有的話也明白,指指點點裡面,十句有十一句是不好的話。
“紫陽呢?”終於端起飯碗的老布想起小兒子。
“一早找小佑子打陀螺去了。”
“整天就知道玩。”
但是,十歲的孩子不玩要叫他做什麼?
“我給他留了飯菜,一會兒再喊他回來。”
老布偏過頭深深看有著跟自己亡妻一模一樣面孔的女兒,端起的飯碗又放下,左右把這間住了好些年的老房子梭巡一遍。
屋頂被燻黑的梁,他依稀還記得是他成親那年架上去的……
往事如煙。
“女兒,我們搬家吧。”
狗急會跳牆,不管優良品種的犬種還是土狗。
著急起來還跳了很多次。
跳牆的時候要選時機,悄悄的,天未白,更梆子剛敲過四更半天最好。
那些葡萄串般老大不掉的求親者是怎麼被老布甩掉的?嘿,就是這樣搬搬搬搬我搬再搬搬搬給甩不見的。
他們人微言輕,允了這個那個不滿意,收了那家這家會跳腳,每個都當他女兒是嘴邊肉,絲毫不懂尊重兩個字怎生書,他老布雖然肉腳,可他搬家遠遠離開這些人,這總成吧。
家無恆產是一大好處,也由於經驗豐富,打包並不費力。
大門落栓,一年半載放著準備養蚊子。
大城以皇宮大院為主軸,東西南北為大街,周邊縱橫交錯為衚衕,房屋又分三六九等,衚衕裡互相連線,大多時候構成一個小圈圈,住在這邊的人們幾個月不去大街,依舊可以生活,老布用盡心機的藏著女兒,藏到最不起眼的角落,誰知道還是藏不住她該有的鋒芒。
夜涼如水,挑著僻靜的巷弄走,走一步算一步就是了。
“爹,為什麼好端端的我們又要搬家了?”肩膀揹著小包袱的布紫陽從一開始知道要搬家就垮著一張臉,眼看家門越離越遠,眼淚已經在眼眶兜轉了。
見布老爹沒回應,他兇狠的瞪了走在他後面的小春。“一定又是你害的!我們每次搬家都是因為你,你是禍水!”
幾歲大的孩子哪明白禍水的定義在哪裡,只是聽多了三姑六婆七嬸十二姨的長舌,照本宣科而已。
小春掩在薄紗下貓兒似的眸似顰非顰的閃過些什麼,很快用長睫掩住。
“紫陽,誰教你這麼說話的!”走在前頭的老布一顆爆慄敲上布紫陽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