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寧侯府供著太宗皇帝所賜御寶的福瑞堂終於難能開啟了。受邀而來的賓客魚貫而入。看著這一座已經有百多年曆史的正堂,同樣是開國勳貴的那批人無不感慨,而崛起於近些年的人則是思量著百年侯府的底蘊。如是在一個個位子上坐下來的時候,人們的臉上自然而然就多出了幾許鄭重。
相較於代表長房的陳衍和代表三房的陽寧侯陳瑛,二房的陳玖自然顯得極不起眼。儘管他曾經也襲封了陽寧侯,亦是在那人才濟濟的朝堂中佔據了一席之地,但在今天這一大堆人中,身為失敗者的他雖也得一個座位,到時候雖也必會分得一份財產,可那些目光的焦點卻絕不是他,不是因為他沒兒子,而是因為他的爵位官位這些年全都丟得一乾二淨。
只此時此刻,陳玖完全沒有計較別人忽視的心情。他因傷養了兩年緩過神,就又開始了花天酒地的日子,近些天都在外頭鬼混,還是今天早上剛剛被心急火燎的馬伕人派人從一家妓館中拖出來,因而對分家可謂是毫無準備。左顧右盼的他雖想站起身到朱氏面前奉承兩句套套口風,可到處都是那些達官顯貴,簾子後頭的後堂裡還坐著好幾位頂尖的老誥命,他哪怕是屁股發麻,也不敢輕易挪動。
“二叔。”
“啊,衍哥兒。”陳玖一個激靈驚覺過來,見是陳衍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自己身邊,一愣之後就立時換上了滿臉笑顏,“是老太太有話對我說?”
陳衍如今已經身量極高,更何況陳玖是坐著他是站著,因而他那低垂的目光便顯得有些居高臨下,但在旁人眼中卻仍是不失恭敬。他看著這個從前是陽寧侯時還能看出幾分威嚴,如今卻徹底喪失了那些體面的二叔,好一會兒才舒了一口氣。
“分家之議提出來之後,二叔一直都不在家,有些事情,老太太讓我給二叔通個氣。”
見陳玖使勁吞了一口唾沫連連點頭,陳衍方才繼續說道:“公中的財產,侯府帳房中素來有賬,那些御賜的莊田和祭田,都是歸襲了爵的一房掌管,這些二叔只等著年終拿紅利就好。此外,賬面上還有紋銀萬兩,在京城和通州一共有鋪子六間,莊田十八頃,都是三房均分,就是如此了。”
“那老太太……”陳玖張了張口,可當對上陳衍那倏然轉厲的目光時,他的下半截話就一下子給憋了回去。他想到了朱氏的手段,想到了陳衍身後那一個個強力人物,最後再想到那三房均分的財產,一向腦子不算很好使的他迅速得出了一個大略的數字。
分到自己頭上的東西,應該有六百畝地,兩間鋪子,紋銀三千兩,全部折下來,大約得是兩三萬的銀子!哪怕他曾經襲著陽寧侯,能夠動用的也就是每月二百兩的公中開銷,妻子的陪嫁是順一點少一點,他也懶得看那張臉。思來想去,他終於深深吸了一口氣,完全把馬伕人起頭的吩咐拋在了腦後。不管怎麼說,能有錢捏在手裡,總比看人臉色強!
“衍哥兒你回稟老太太,就說但憑她處置,我沒異議。”
陳衍這才輕輕點了點頭,二話不說就從旁邊繞了過去,待到了朱氏身邊就彎下了腰,輕聲說道:“老太太,二叔那邊沒問題了。”
“想來他這見錢眼開的性子,也不會想這麼多。老三他是絕對鬥不過的,甚至連你這小的他如今也沒把握壓得過,當然是想著現撈了再說。況且,他直到現在都沒養出個兒子來,只怕是想著進棺材之前把這些都揮霍乾淨了!”
朱氏的嘴裡迸出這樣一番刻薄的話語,眼見時辰差不多了,該來的人也都來了,她就示意陳衍攙扶起了自己,竟是穩穩當當站起身來,對著周遭眾人欠了欠身行禮。滿屋子的人除卻少數和她同輩的,其餘都是晚輩,因而都是站起身還禮不迭。
然而,就在朱氏打算說話的時候,外頭突然傳來了兩聲通報。
“晉王殿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