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火車了,夏明若卻差點兒遲到,一路氣喘吁吁,手裡還抱著只大花貓,看起來足有二十斤重。
“……”小史凝視著他,“我說,夏明若。”
夏明若摟著貓深沉地問:“什麼事,史衛東?”
小史說:“我向毛主席保證雲南餓不死你,不用帶口糧。”
綠皮車刺刺地冒著蒸汽,火車站歡聲雷動,送行的人們揮舞著彩旗,大概是因為有個遠赴緬甸演出的歌劇團也同乘了這趟車。夏明若和小史興沖沖尋找那歌劇團的女臺柱子,發現是個腰圍至少有四尺的白胖大妞,失望至極,只好回頭在擁擠中找座位。夏明若邊打揹包邊回應小史:“這貓不能吃,能吃我早吃了。”
小史問:“為什麼不能吃?”
夏明若把貓塞進旅行袋,“咕嘟”嚥了口涼水,神秘地豎起一根手指:“因為那不是一隻普通的貓。”
拖著病體前來送行的李教授這時沒好氣地說:“因為那不是一隻貓,那是一隻蠱。”
小史說:“啊?”
李教授指著夏明若說:“別問我,問他。”
夏明若特別得意,拉開旅行袋拉鍊,捧著貓臉問:“老黃,革命導師我可以指點這個迷茫的青年嗎?”
大貓打個呵欠,懶洋洋看了小史一眼。夏明若於是莊嚴地咳嗽一聲:“那麼史衛東同志……”
小史突然站起來說:“你們坐,我先回去了。”夏明若抱住他的腿哀求:“哥哥,你聽聽嘛,話說了一半我憋著難受,憋到雲南我就死了!”
小史寸步難行,只好妥協:“好吧,好吧,一隻蠱。”
一隻貓蠱。
這要從夏明若他爸說起。
夏老爸明裡頭是無線電廠職工,暗裡頭是神秘文化愛好者,下班沒啥事就鼓搗迷信的幹活。十年後創辦了國內第一批氣功培訓班,鼎盛時一人在臺上發功,臺下三千人接功,齊聲顫抖著宣稱“師父啊咱終於開了天眼了”云云。
就是這麼一個介乎騙子和江湖術士之間的人物,竟然還是個作家,專攻地下文學。
由於剛剛經過“文革”的衝擊,國內知道蠱的人少得可憐,出於啟蒙人民的考慮,夏大師嘔心瀝血,批閱三載,完成了《怎樣科學養蠱》這部科普鉅作,共計五千餘字。刨去抄襲《怎樣科學養豬》一文三千字以外,夏大師在書中傾注了他的思想。
比如蠱到底是什麼。
蠱,據說是苗寨特產,從蟲,從皿,所謂器久不用而蟲生。也就是說蠱是一種蟲,是被傳得神乎其神、令人聞之色變的毒蟲。
夏大師則把它科學化了,他說蠱就是作用於人體的有毒寄生蟲。於是,中蠱就有兩種情況:不小心吞食了寄生蟲或不小心吞食了蟲卵。
那麼如何解蠱毒?自然是吃腸蟲清。
夏大師解決了這個終極問題後開始著手實踐。
按照《本草綱目》的傳統做法,夏大師找來蚊子、蒼蠅、蟑螂、臭蟲、屎殼郎等毒蟲數十種,放進一隻醃菜缸子,等著這些蟲大的吃小的,最後剩一隻活的,蠱就煉成了。
結果時間到了跑去看,蟲沒有了,剩一隻耗子。
夏大師對缸底的大洞視而不見,一個勁兒號叫:“嗷嗷嗷!成了!我煉成了!”這時半路殺出了自家的貓,喵嗚一口把耗子吃了。
於是夏大師便煉成了世界上最大的一隻蠱,屬貓科動物,哺乳類。
蠱是有了,但如何施蠱又是個問題。按照夏大師的理論,只有兩種方法:一、吞貓;二、吞小貓。
第一不可能,貓二十來斤呢,還那麼多毛。第二也不可能,是隻公貓。
夏明若挺真誠地問小史:“你說怎麼辦呢?”
小史也挺真誠地衝他微笑,然後指著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