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伺候,可黃泥鰍竟一硬到底說:“我所知道的都說了,朝下你們就是殺我、砍我,我也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這種事兒不能瞎編!”
何鳳聞訊,對乾兒子油然而生憐憫之情,就特意從蓮花村回來,找了當村長的呂叔說:“當時黃泥鰍還小,‘方圓梅花印’這事兒沾不上他。”
呂叔說:“要不就與他乾爹海狸子有牽連了?”
42.恩公謠下篇(7)
何鳳沉思不語。
呂叔說:“黃泥鰍是在你家拿的,這東西出自你家,總得有個來路吧?”
何鳳說:“‘方圓梅花印’是恩公教的刑具,專門處置冒犯恩公的人,這是鄉親們都知道的事兒。”
呂叔預設點頭。
何鳳說:“據說恩公教的教規極嚴,在教者都是單線聯絡,夜聚明散,詭秘得很,並且入教者的口風很嚴。海狸子是啥樣的人?長著一張稀鬆的放屁嘴,針尖兒大的事兒也存不到肚裡,走哪兒放哪兒。就憑這一點兒,恩公教的人也不會要他,知夫莫若妻,這事兒我心裡有數,他沾不上恩公教的邊兒。”
呂叔皺起了眉頭:“難道這‘方圓梅花印’與黃泥鰍的親爹有牽連?”
何鳳連連搖頭:“你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恩公教是封建迷信,黃魚是烈士,是抗日英雄,‘方圓梅花印’咋能沾上他呢?不可能。”
呂叔取出“方圓梅花印”,在手上把玩著說:“你見過此物件嗎?”
何鳳點頭。
呂叔問:“第一次見它是啥時間?”
何鳳想想說:“海狸子死後不久。”
呂叔接著問:“咋發現的?”
何鳳說:“我取雞蛋時發現的,埋在雞窩的麥秸裡,用油紙包得嚴嚴的。當時我不知道是啥東西,也沒在意,就隨手扔在了抽屜裡,誰知讓黃泥鰍當玩意兒拿走了。當時我過的不是人的日子,心裡亂事很多,這個東西也沒上心。”
呂叔說:“這‘方圓梅花印’關係著恩公教,還關係著謀害老革命村長鷹爺的兇手,這事兒一定要查清。”
最後,以強姦罪繩了黃泥鰍。他蹲了三年笆籬子,恥辱便在他的闊臉上永駐了。刑滿回村後,他覺得沒臉見人,常走小路上斷橋,溜牆根兒躲人影兒,頭耷拉得如勾頭大麥。實在躲不過人時,便頭不抬眼不睜,酷似夾尾巴狗。
黃泥鰍的尾巴再度捲起,是在“文化大革命”開始後。三個串聯的紅衛兵,對黃魚的壯烈之死,陡然心血來潮。一番熱情的史海鉤沉後,一份《緊急呼籲書》召喚來的紅衛兵小將,密密麻麻地豎滿了恩公河堤。其中有一項議程就是為烈士修墳、立碑,與會者每人一抔黃土,就把黃魚的墳堆成了丘,碑料是專程購置的南陽獨山青玉。揭碑那日,紅旗、紅語錄、紅袖章,如片片紅霞映紅了恩公河。
黃泥鰍又風光無限,重享烈士後代的殊榮,氣粗膽壯地再現英雄相,挑起造反大旗,自封蓮花山紅衛兵總司令。他點的頭把火就是宣佈鷹爺是漢奸,威逼著全村人列隊,輪流照鷹爺的墳上跺三腳、罵三聲、唾三口。接著,他又一網打盡了全村的“牛鬼蛇神”,對這些人興起了戴高帽、掛牌、遊街。一時間,恩公祠村烏煙瘴氣,熱鬧成了鱉翻潭。呂叔的牌子是“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樁子伯的牌子上寫的是“反動軍官”,火頭叔的牌子上寫著“漢奸狗崽子,反動軍閥小老婆的俘虜”。前者是鷹爺的緣故,歷史自有公論。對於後者,全村人都知道當年的菊子與郭新穎並沒有成婚,何來“反動軍閥的小老婆”之說呢?對火頭嬸下手最毒,給她掛了個“大流氓,大破鞋,反動軍閥小老婆”的牌子,脖子上吊了一串破鞋,用洋紅塗臉蛋點眉心。火頭嬸哪受得了這侮辱,一天游下來,二話沒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