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培剛才一說農會虞自勳就閉口不言了。而虞洽卿,似乎真擔心滬上又回覆到費毓桂那樣的時代,似乎在苦思冥想,以保住滬上自治地位。一干人都不說話。倒是兩人的家眷們在渡輪的甲板上嘰嘰喳喳。此時諸人已上了輪渡,橫穿江面時渡輪汽笛轟鳴,以提醒來往船隻避讓。放眼望去。只見那黃浦江水浩浩蕩蕩奔入東海,江面上數年前常見的帆船幾乎不見。來往都是吐著黑煙的汽船。江面的煙霧隨風散去時,一座熱鬧得仿若吵雜。繁華得近似紛亂的大都市盤桓在諸人面前,這就是滬上,亞洲第一大港。
汽車下來輪渡就直奔四馬路惠福裡,昔年科學儀器官所在地。從黃埔灘開始,並不狹窄的馬路兩邊停滿的汽車,不少巡警在其間巡邏探查,虞洽卿沉聲道:“滬上有七百多輛小汽車,這條路上最少停了九百多輛,江浙、京城、還有洋人領事都到了……”
“竟成到了嗎?”蔡元培問道,他在碼頭時,虞洽卿說楊銳今日也會到。
“我不知道。”虞洽卿搖頭笑,“數日前據傳亂黨準備在滬上動手,總理的行蹤完全保密。”這邊說著,汽車卻在惠福里弄堂口停下,虞洽卿帶著兩人下車,而家眷孩子們則送往龍門客棧,那裡已被市政府包下了。
“和育……”虞洽卿一入弄堂,就看見虞輝祖的大兒子虞和育,他隨後半轉身讓出蔡元培和虞自勳,這兩人虞和育都是認得,那虞和育匆匆過來行晚輩禮。
“你父親怎麼樣了?”虞自勳抓著虞和育的手問道。
虞和育被虞自勳抓住,聽聞他問及父親病況,搖搖頭低聲道:“不太好……”
“那……”病情虞自勳早就知道了,而看今天外面到的人,含章很有可能拖不了幾日。他當下抓著虞和育,匆匆的步入科學儀器館後的院子,不想卻看見秋瑾、程莐正陪著虞輝祖之妻沙氏在秋日下襬弄一些毛豆,虞自勳上前行禮道:“大嫂、嫂子、璇卿……”
“自勳回來了,”沙氏看著虞自勳笑,“含章在裡廂,他前幾日還說著你……”
“自勳進去吧,竟成、憲鬯、枚叔……,他們都在裡面。”秋瑾說道。
病房是之前儀器館二樓的培訓教室,章太炎諸人沒有等在旁邊的教室裡,而是全立在外面走廊上,幾個人吞雲吐霧,讓剛上來的虞自勳一陣咳嗽。
“自勳來了呀。”章太炎招呼著,“孑民人呢?”
“我在這裡。”晚虞自勳一步的蔡元培道,他也不習慣走廊上的重重煙霧,揮手將它們驅散。
“含章呢?”虞自勳急問,他很想見一見虞輝祖。
“還在昏迷。”徐華封也在抽菸,但他的是菸斗,“德國醫生和太醫院的醫官都看過了……”說到此,徐華封黯然的搖頭,“就在這一兩日吧,你們到的不算晚。”
“竟成呢?”蔡元培聽完徐華封所言,他看到了鍾光觀和王季同,卻不見楊銳。
“嗯,孑民回來了?”楊銳的聲音從王季同、鍾光觀那邊傳過來。蔡元培仔細一看,卻見他原來坐在地上,烏紗帽扔在一邊,背靠著樓梯的扶手,臉上說不出的疲倦。
“回來了。”蔡元培訕笑。他和虞自勳政治上都不為楊銳所喜,但兩人又不打算再出國。以後的日子大家會不會再鬧,真是難以預料。
“竟成今天剛到。京城那邊本就事情多,前幾日又來了俄國代表團……”鍾光觀是從關外回京城。而後與楊銳一起乘飛艇早上到滬上的,知道楊銳已是連軸轉了好幾天。
“剛到的?”楊銳扔給蔡元培一支菸。不想見他收起來,便笑道:“不要說是戒了?”
蔡元培在美國確實是將煙戒了,他怕自己承認楊銳又會將自己朝崇洋媚外上想,正點菸的時候,病房的門忽然開啟,一個洋人醫生帶著護士走了出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