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萬里知道楊蔭溥是不滿意滬上市政府的效率,這些新聞也不是不能見報,但絕不能在事情未處理完前見報。“石湖啊,滬上的新聞界本就亂的很,畢竟競爭激烈,為了迎合讀者口味,基本是讀者愛看什麼他們就登什麼,幾乎是百無禁忌。像上次的什麼什麼雜誌封面上的半裸女,不就是鬧到公堂上去了嘛。”
“競爭激烈是他們自己的事情,現在政府有令禁登緩登此類新聞,他們卻置若罔聞、照登不誤,這是目無政府,目無法紀。”楊蔭溥有些不滿意的程萬里的解釋,可問題是現在新聞已經登出來了,再怎麼三令五申也已經晚了。
“大人……”楊蔭溥正怒,不想外邊國安局的人敲門,“偵聽處報告王伯元現在正委託其他多家銀行賣出日元,說是日元馬上要崩盤了……”
“他敢!”楊蔭溥目光不善的瞪了國安局辦事員一眼,把那人嚇的退了半尺,他隨即把那人手上拿著的偵聽記錄奪過來,草草掃了一眼後扔給程萬里,氣勢洶洶的道:“馬上通知這些銀行,誰賣日元就吊銷誰的執照!”
楊蔭溥是美國西北大學經濟學碩士,理論滿腹,可對於‘投機倒把’一點也不在行。民間投機者的操作素來喜歡和政府唱反調,政府說東他們就認西,政府說大家不要收購銀元券,他們就拼命收購銀元券。現在他代表政府讓各行不要炒作日元,一些本以為日元穩定的人也開始擔心日元可能會不穩,在他通知各行的電話打出四個小時之內,橫濱正金銀行滬上出張所就發生了小規模擠兌,大約一千萬日元的黃金被兌走。
此情此景讓深悉市場之道和投資心理的日本經理不敢停止兌換。不但不敢停止兌換,日本經理反而對所有兌換者笑臉相迎,同時金庫裡的黃金全調出來放置於一樓營業廳,以方便兌換。當然,這僅僅是表面上,在辦公室裡,日本人跳著腳讓人調查事情原委,並再三要求東京調撥黃金過來。
照常理,日本經理電報發至國內橫濱正金銀行總部,總部彙報給內閣商議後外交訓令才發至日本大使館,而後經駐華大使通知中國外交尚書汪宸組,最後彙報給總理宋教仁和戶部尚書陳****,一行人商議後才通知滬上的楊蔭溥。如此一圈下來最少要一天時間,另外一個辦法則是直接由日本駐滬總領事彙報給駐京大使,省去日本那個過程,但不管如何,這些辦法都沒有楊蔭溥的處理快——在一個多小時不到的時間裡,這幾家賣出日元的銀行營業執照就被他下令沒收了。此時的滬上灘,憑空霍然捲起一股風潮。
當日晚間,圓明園路的高易律師事務所人滿為患,一干銀行總辦正聽著大律師丁榕的發言:“諸位,戶部金融司沒收營業執照明顯是違法的,雖然沒收人是滬上工商管理局,可給你們的收條上寫的理由卻是含糊的,說是非法經營?可卻沒有說清楚到底非法經營什麼。買賣外匯本是銀行的政策經營範圍,有哪家銀行不買賣外匯?”
“丁大律師,可金融司的人說我們是投機倒把。”浙江實業銀行總辦蔣抑卮道,他是被沒收營業執照中最大的一家。
“胡說八道!”本來坐著的丁榕猛然站起來,他拿到律師執照以來一直都是商務印書館的律師,因為張元濟的事情他素來反中央政府,同時也因為商務印書館和日本金港堂的合資很不愉快、最後大家是撕破臉分家,對日本人也無好感。
被激怒的他揮著手看著諸人大聲質問:“什麼叫投機倒把?!憲法上有投機倒把四字嗎?給我找出來!做生意的開啟門來就是做生意,什麼賺錢做什麼,難道這政府也要干涉?要干涉也可以,拿出大理寺的文書來,沒有大理寺的文書那就給我滾出去!
你們這些老闆啊,看上去有頭有臉、衣著光鮮,可一見到穿官袍的膝蓋就軟了九分。何必怕他們?這個國家不是滿清、不是蘇俄,這個國家是以法律為重心的,政府